光绪二十七年,秋老虎赖在江南腹地迟迟不肯退去,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黏腻的霉味,像是陈年的绸缎浸了水,捂在密闭的木箱里发酵。赵樾站在青溪镇东头那座废弃百年的古宅前时,额角的汗珠子正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藏青色马褂的领口。他刚从上海洋行回来,手里攥着的地契还带着油墨味,指尖摩挲过“沈氏旧宅”四个字,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这宅子是他托人从沈氏后人手里低价盘下的,只知道沈家人在百年前一夜之间尽数失踪,宅子便荒了下来,成了青溪镇人口中的禁忌之地。
“赵先生,这宅子……怕是不吉利啊。”领路的老秀才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半步,花白的胡子抖得厉害,“前几年有个外乡人不信邪,想进来拆点木料,刚跨过门槛就疯了,嘴里喊着‘镜子里没有手’,最后跳了河。”
赵樾嗤笑一声,抬手抹了把汗。他在上海见多了洋人的新鲜玩意儿,什么电灯电话,连会动的西洋镜都见过,自然不信这些乡野间的鬼神之说。“老丈放心,我自小不信这些,不过是座老房子罢了。”他说着,推开了那扇朱漆剥落的大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是老旧的琴弦被强行拉扯,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一股混杂着灰尘、腐朽木料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赵樾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院子里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齐腰深的草丛中散落着几段断裂的石狮子残肢,石狮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几棵老槐树的枝桠扭曲交错,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连正午的阳光都只能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看着竟有些像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赵樾带来的几个工匠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来。“赵先生,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地方阴森得很。”领头的王师傅咽了口唾沫,目光躲闪着,不敢往院子深处看。
“怕什么?”赵樾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好好干活,工钱加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工匠们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抵不住银元的诱惑,硬着头皮走进了院子。翻新工程就此开始,清理荒草、修补屋顶、粉刷墙壁,工匠们白天忙得热火朝天,可一到傍晚,就争先恐后地往家跑,没人敢在宅子里多待片刻。他们说,每到日落时分,总能听到宅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像是有无数人藏在暗处,对着他们轻轻呼气。
赵樾只当是工匠们胆子小,自己则在镇上租了间客栈住着,每天过来查看工程进度。直到第七天,工匠们在清理堂屋的时候,发现了那面铜镜。
堂屋的正中央原本挂着一幅早已腐朽的字画,王师傅让人把字画扯下来的时候,字画后面的墙壁上竟嵌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铜镜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花纹里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几个工匠合力将铜镜擦拭干净,镜面瞬间变得光亮起来,竟比西洋镜还要清晰,能清清楚楚地照出人的模样。
“这镜子倒是精致。”赵樾凑上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穿着藏青色马褂,面容英挺,只是不知为何,镜中的人影边缘似乎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只当是铜镜年代久远,有些磨损,并未放在心上,让人把铜镜好好擦拭干净,依旧挂在堂屋的墙壁上。
半个月后,古宅翻新完毕。朱漆大门重新刷上了鲜亮的红漆,院子里的荒草被清理干净,种上了月季和兰花,破损的窗户换上了新的雕花窗棂,整座宅子焕然一新,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破败与阴森。赵樾带着妻子林氏、儿子赵明轩、女儿赵明月,还有老母亲和一个做饭的张妈,一起搬进了古宅。
搬家那天,青溪镇的乡亲们都来看热闹,有人羡慕赵樾有本事,能把这凶宅盘活,也有人暗地里嘀咕,说这家人迟早要出事。赵樾对此毫不在意,忙着招呼宾客,屋里屋外一派喜气洋洋。
可这份喜气,在他们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就被打破了。
那天夜里,林氏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梳妆台正对着堂屋的方向,透过敞开的房门,能清晰地看到墙上的铜镜。她梳着梳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往铜镜的方向望去——镜中映出了她的身影,可奇怪的是,镜中的自己竟然没有左手!
林氏吓得浑身一僵,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好好地长在胳膊上,指尖甚至还能感受到梳子掉落时残留的触感。“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壮着胆子再次看向铜镜。这一次,镜中的她不仅没有左手,连右脚也消失了,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身子坐在梳妆台前,模样诡异至极。
“当家的!当家的!”林氏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喊着赵樾的名字。
赵樾正在书房整理账本,听到妻子的喊声,连忙跑了过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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