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的惊魂余波，在皇帝的强力弹压下，表面上渐渐平息。但朝堂之上，那股无形的暗流却愈发汹涌。萧策奉旨整顿北境防务，清查钱粮军备，如同一把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不可避免地触及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弹劾萧策“专权跋扈”、“苛待边军”、“劳民伤财”的奏章，开始零星地出现在皇帝的龙案上。
明府的日子，也愈发不平静。明砚之身为户部尚书，负责协调北境钱粮，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既要确保萧策所需的军资供应，又要应对来自各方势力的掣肘和压力，每日回府都面带倦容，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
更让明砚之不安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府邸周围似乎多了些陌生的“眼睛”。无论是清晨出门上朝，还是傍晚回府，总感觉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暗中窥伺。他加强了府中护卫，叮嘱苏婉和明薇尽量减少外出，心中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明薇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她不敢再轻易与鸟儿们“交谈”，连喂食都小心翼翼，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但她超乎常人的感知，依旧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信号。
这天午后，明薇正坐在窗边临摹字帖，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惊慌失措地飞落在窗台上，小脑袋不停地转动，心里尖叫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刚才在巷口那棵大槐树上，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坏蛋！他们拿着小棍子，在树上划拉！还往树洞里塞了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
明薇心中一动，放下笔，轻声问：“小麻雀，他们在哪棵树上划拉？塞了什么东西？”
麻雀扑棱着翅膀（心里）：“就是西边巷口那棵最老最大的槐树！塞进去一个黑色的小疙瘩！亮晶晶的！他们还说……‘盯紧点，有动静就报信’！”
西巷口的老槐树？黑色小疙瘩？报信？
明薇的小脸严肃起来。这听起来，像是某种传递消息的暗号或者机关！那些坏人，在利用老槐树作为联络点！
她很想立刻告诉爹爹，但想起父亲的叮嘱和凝重的神色，又犹豫了。她该怎么解释消息来源？一只麻雀的告密？
正当她纠结时，另一只经常在厨房附近觅食的胖鸽子也飞了过来，咕咕叫着抱怨：
“咕！真倒霉！刚才想去后院马厩找点谷子吃，看到马夫老张头鬼鬼祟祟地跟一个卖柴的在墙角嘀咕！那卖柴的，我见过好几次了，根本不是常来的那个！老张头还塞给他一个小布包！”
马夫老张头？和陌生的卖柴人私下接触？塞小布包？
明薇的心猛地一沉！老张头在明府干了十几年，一向老实巴交，怎么会……难道他被收买了？府里真的有内鬼？
这两个来自不同小动物的消息，像两块拼图，在她脑海中组合在一起。外有暗哨利用老槐树传递消息，内有家仆可能与外人勾结！明府真的被盯上了，而且对方的手段如此周密！
她再也坐不住了。必须告诉爹爹！就算被责怪，也不能让家人身处险境而不知！
她起身跑向书房，却在门口被宋妈拦住：“小姐，老爷正在见客，吩咐了不许打扰。”
明薇急得跺脚：“宋妈，我有急事！非常非常急的事！”
宋妈为难地看着她：“小姐，再急的事也得等老爷忙完啊。里面的客人……是宫里的公公，怠慢不得。”
宫里的公公？明薇一愣。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做什么？
她只好耐着性子在廊下等候，心里却像有团火在烧。她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书房里的动静，但隔着一道门，只能听到模糊的交谈声，似乎……气氛并不轻松。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书房门开了。李德全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恭敬笑容，对送他出来的明砚之道：“明尚书留步，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了。陛下的话，还望尚书大人仔细斟酌。”
“有劳公公，下官明白。”明砚之拱手相送，脸色却有些发白。
李德全点点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站在廊下的明薇，笑容加深了些许：“明小姐也在啊，几日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明薇连忙行礼：“公公安好。”
李德全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明砚之看着李德全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脸上的血色才慢慢回来，但眉头却锁得更紧。他转身看到女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薇儿，找爹爹有事？”
“爹爹！”明薇顾不上许多，拉着父亲的手就往书房里走，关上门，压低声音，急切地将麻雀和鸽子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消息来源，只说是自己“偶然”在窗边看到和听到的。
明砚之听完，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眼神锐利如鹰。
老槐树的暗号？马夫老张头的异常？这绝非巧合！这证实了他最近的直觉——明府确实被严密监视了，甚至可能被渗透了！
“薇儿，你确定没看错？没听错？”明砚之蹲下身，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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