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九皇子府书房内，烛火将两道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桌上摊开着周府的详细布局图，以及“幽兰”周雨柔刚刚冒险送出的、标注了今夜守卫换防间隙与暗哨位置的密信。
沈清辞的手指，正稳稳地点在图纸上代表书房的那个方格内。
“今夜子时，我去。”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萧彻站在她对岸，烛光映照下，他眉宇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周身散发着不赞同的冷冽气息。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否定，抬手按住了她点在图纸上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李顺德的提示虽重要，但周崇年老奸巨猾，难保没有后手。外围更有萧景琰派去的精锐暗哨，绝非你一人能应付。太危险。”
沈清辞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以及那不容置疑的担忧。她抬起眼，迎上他深邃中带着焦灼的目光。
“正因如此，才必须我去。”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语气却愈发沉静有力：
“殿下，我们等不起。‘幽兰’传递消息已冒奇险，下次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
“周崇年察觉风吹草动，随时可能转移或销毁账册。一旦证据湮灭，再想扳倒他，难如登天。”
她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我有武功底子，熟悉机关暗格，身形灵巧不易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我是女子，即便失手，或许还能以‘误入’等借口周旋。若派侍卫前去，一旦暴露，便是铁证如山，直接牵连殿下！”
萧彻嘴唇紧抿，按着她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她说得有理，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快、最直接获取证据的方式，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让她再次孤身涉险。
猎场那一箭，枯井那一夜，已让他尝够了那种肝胆俱裂的恐惧。
“本王与你同去。”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不可！”沈清辞立刻反对，语气急切：
“殿下目标太大，一旦现身周府附近，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我们的对手巴不得抓住殿下的把柄！您必须留在府中，稳住大局，若有变故，方能策应！”
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挣扎与担忧，心尖微软，放柔了声音：
“殿下，信我。我一定将账册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萧彻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骨髓。许久，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了手。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
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几样东西，塞到她手中。
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片，“这是‘千机钥’，能应对大部分常见锁具。”
一小包用蜡封好的药粉，“强效迷烟，慎用。”
以及，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羊脂白玉佩。他将玉佩亲自系在她腰间，动作缓慢而郑重。
“拿着，必要时……或可凭此物，调动附近‘影子’相助。”他低声道，没有解释“影子”具体如何调动，但那份量，沈清辞懂。
“嗯。”她轻轻点头，将东西一一收好，最后指尖在那枚玉佩上停留一瞬，感受到其上残留的、他的温度。
子时将至。
沈清辞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清亮冷静的眼眸。
萧彻送她到书房门口，在门槛处停住脚步。
“沈清辞，”他唤她，夜色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活着回来。”
没有多余的话，却重逾千斤。
“一定。”沈清辞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融入了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庭院深处。
萧彻独立廊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直至骨节发白。
周府高墙之外。
沈清辞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面，根据“幽兰”提供的讯息，精准地避开了两拨巡逻的护卫，以及隐藏在树影和屋檐下的两处暗哨。
她屏息凝神，计算着换防的间隙。
就是现在！
她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燕般轻盈翻过高墙，落入府内花园的阴影中。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图，她借助假山、树木的掩护，快速向书房方向潜行。
周崇年的书房独立于一进院落，此刻窗棂漆黑，寂静无声。
她伏在院墙下的花丛中，仔细观察，书房门口有两名带刀护卫值守，精神看起来还算警惕。
不能硬闯。
她的目光落在书房侧面一扇用于通风透气的高窗上。
那里位置隐蔽，且据“幽兰”所言，窗栓年久失修，或有可乘之机。
耐心等待了片刻，趁着两名护卫转身交谈的刹那，沈清辞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来到高窗之下。
取出“千机钥”，插入窗缝，细微的“咔哒”声后，窗栓应声而开。
她推开一条缝隙，灵巧地钻了进去，随即反手将窗户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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