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的日头刚过正午，就被云层遮了大半，风一吹，竟带了些秋日的凉意。小翠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时，眼眶通红，手里空空如也，连之前装紫花地丁的纸包都没见着，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小姐…… 我…… 我没买到药……” 小翠扑到苏清鸢床前，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回春堂的李掌柜说…… 说相府没给定金，不肯卖紫花地丁，还说…… 还说您是个‘没倚仗的病秧子’，就算买了药也活不了多久……”
苏清鸢正靠在床头翻《毒经》，闻言手指一顿，书页停在 “紫花地丁辅解毒性” 那一页。她抬起眼，看向小翠通红的眼眶，心里瞬间明白 —— 李掌柜不是真的要定金，是得了柳氏的吩咐，故意刁难，就是不想让她拿到药。柳氏定是怕她身子好转，碍了苏婉柔的事，才连这点普通草药都不肯给她。
“他还说了什么？” 苏清鸢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只是咳嗽了两声，胸口微微起伏，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还说…… 说柳夫人早就打过招呼，不让药铺给您拿任何解毒的草药，就算您亲自去，也不卖！” 小翠越说越委屈，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跟他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松口，还让伙计把我赶了出来……”
春桃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攥着拳头骂道：“这个李掌柜！也太势利了！仗着有柳夫人撑腰，就敢这么欺负小姐！不行，咱们去找相爷评理去！”
“别去。” 苏清鸢拉住春桃，摇了摇头，“父亲现在忙着巴结官员，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就算去了，柳氏几句话就能把事情压下去，反而会让她更警惕。”
她撑着床头，慢慢坐起身，动作缓慢，每动一下都伴随着轻微的咳嗽，看起来虚弱得随时会倒下。“既然李掌柜不肯卖，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小姐！您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出门？” 春桃连忙扶住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回春堂离相府还有两里地，您走过去都要半个时辰，万一在路上再犯了病可怎么办？”
“我不去，就永远拿不到药。” 苏清鸢看着春桃，眼神坚定，“‘牵机引’的余毒还在体内，若是没有紫花地丁缓解，过几日怕是真的撑不住了。而且，我倒要看看，李掌柜当着众人的面，敢不敢真的不卖药给我这个‘相府嫡女’。”
她说着，让春桃找了件厚些的青色披风裹在身上，又拿了块帕子揣在怀里，以防路上咳血。小翠也连忙说道：“小姐，我陪您去！这次我一定跟李掌柜说清楚，他要是再敢刁难，我就跟他理论到底！”
苏清鸢点了点头，三人一前一后出了西跨院。刚走到相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见她脸色苍白，还咳嗽着，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 自从她落水后，就很少出府，如今这副模样出门，任谁都看得出是急着求医。
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是挑着担子的小贩和赶路的书生。苏清鸢扶着春桃的胳膊，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咳嗽一会儿，胸口的闷痛感越来越明显，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知道，这是 “牵机引” 的余毒在作祟，也是她故意放大的虚弱，只有这样，才能让李掌柜放松警惕，也让路人看出她的可怜。
走了大约三刻钟，终于到了回春堂。药铺的门脸很大，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门口站着两个穿青布衫的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药铺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夹杂着几分焦急的喧哗声。
“小姐，咱们进去吧。” 春桃扶着苏清鸢，刚要进门，就被一个伙计拦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伙计上下打量着苏清鸢，见她脸色苍白，还咳嗽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我们药铺忙着呢，要是来看病，先去后面排队，要是买药，先跟掌柜的打招呼。”
小翠立刻上前一步，指着伙计骂道：“你怎么说话呢？这是相府的大小姐，来买紫花地丁的，快让我们进去！”
伙计听到 “相府大小姐”，眼神闪了一下，却还是没让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苏大小姐啊，真是对不住。只是我们掌柜的说了，没有相府的定金，谁来都不卖紫花地丁，您还是请回吧。”
“你！” 小翠气得还要理论，却被苏清鸢拉住了。
苏清鸢咳嗽着，声音微弱却清晰：“我亲自来找李掌柜，他总该给我个说法吧？”
她推开伙计，慢慢走进药铺。铺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见她穿着体面却面色惨白，还扶着人咳嗽，都小声议论起来。苏清鸢不管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着柜台后面走去 —— 那里坐着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胡，手里拿着算盘，正是回春堂的李掌柜。
“李掌柜。” 苏清鸢站在柜台前，微微欠身，咳嗽了两声，“我是相府的苏清鸢，今日来买些紫花地丁，不知为何，我的丫鬟来买，你却不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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