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拖着沉重的脚镣,跟在秦风马后,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荒原上,也踏在自己狂跳的心上。身后是陷入恐慌、被强行隔离的流放队伍,前方是靖王萧煜那如同巨兽蛰伏般的临时营帐。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比之前的木枷更令人窒息。
营帐门口守卫的亲兵眼神锐利如刀,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秦风下马,示意他停下等候,自己先行入内通报。
片刻,帐内传来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带进来。”
帘子被掀开,一股混合着皮革、墨锭和淡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流放队伍的污浊恶臭截然不同。帐内陈设简洁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威仪与奢华,炭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却让刚从寒风里进来的苏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靖王萧煜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后,并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金线暗绣的云纹在灯火下流转着低调的光华。他手中拿着一卷文书,并未抬头,仿佛苏澈的存在还不如纸上的字迹重要。
秦风无声地退至一旁。
苏澈跪倒在地,冰冷的铁镣撞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罪民苏澈,参见王爷。”他的声音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沙哑,在过分安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萧煜没有立刻回应。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这种沉默的威压,比疾言厉色的审问更令人心慌。
苏澈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目光低垂,落在对方那双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玄色锦靴上。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终于从文书上移开,落在了自己头顶,如同实质般,要剖开他的头骨,看清里面所有的念头。
“抬起头。”
苏澈依言抬头,再次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帐内光线明亮,更显得对方面容俊美却冷硬,每一分线条都透着上位者的疏离和掌控感。
“你可知,为何带你来此?”萧煜放下文书,身体微微后靠,指尖随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罪民……不知。”苏澈谨慎地回答。
“疫病。”萧煜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有何见解?”
果然是为了此事。苏澈心念急转,知道这是危机,也可能是一线生机。他必须展现出价值,却又不能过于惊世骇俗。
“回王爷,罪民远远看了一眼,病患高热、抽搐、出现红斑,来势凶猛,确有……瘟疫之兆。”他斟酌着用词。
“可能防治?”萧煜的问题直接而尖锐。
“罪民不敢妄断。”苏澈低下头,“瘟疫种类繁多,成因复杂,需仔细辨证。且如今物资匮乏,人手紧缺,彻底防治……难如登天。”
他说的都是实话,在这个时代,面对未知烈性传染病,几乎无解。
萧煜的目光锐利了几分:“但你还是过去了。还下令隔离,吩咐清洗。”
“是。”苏澈承认道,“罪民虽无法根治,但家中杂书曾提及,‘疠气’可通过接触、唾沫相传。隔离病患,清洁自身,焚烧或深埋病患之物,或可延缓扩散,为……为寻求医治争取时间。此乃无奈之下,阻断传播之笨办法,并非根治之道。”
他刻意将“阻断传播途径”这种现代防疫概念,用极其古朴甚至略带玄学的方式表达出来。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萧煜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
忽然,他换了个问题:“你父亲苏文远,官居六品翰林院修撰,清贵文书官。你自幼体弱,深居简出,师从过哪位名医?或是,苏家暗中经营药堂?”
来了。核心的试探。
苏澈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甚至可能被当成妖孽。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苦涩和茫然,声音更加低哑:“回王爷,家父……谨守清流本分,并未经营药堂。罪民亦未曾正式拜师学医。”
“哦?”萧煜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那你这一手辨症施药,甚至懂得防疫隔离之术,从何而来?莫非真是天授?”
苏澈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急于解释的慌乱:“王爷明鉴!罪民……罪民只因自幼体弱,久病成医,翻看过多本医药杂书,死记硬背了些许皮毛。加之……加之此次流放路上,见多了伤病死亡,心中恐惧,只求能侥幸活命,便……便胡乱尝试,将书中所述生搬硬套……实在当不得‘医术’二字!昨日岩壁之事,亦是罪民慌乱之下,侥幸蒙对,万万不敢欺瞒王爷!”
他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归结于“久病成医”、“死记硬背”、“恐惧求生”和“侥幸”。这是一个看似合理,又无法立刻证伪的解释。同时,他极力贬低自己的能力,强调只是“皮毛”和“胡乱尝试”。
帐内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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