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跟在萧煜身后,沉默地行走在军营之中。所过之处,士兵皆垂首躬身,敬畏无声。那份无处不在的威压,比医营帐内的血腥味更令人窒息。
他没有被带回中军大帐,而是来到了一处位置稍偏、守卫却同样森严的营帐前。帐外不见亲兵,只有寒风卷过旗杆的呼啸声。
萧煜径直入内,苏澈略一迟疑,跟了进去。
帐内陈设依旧简洁,但比之前那座大帐少了几分公务的繁忙,多了些生活痕迹。一张床榻,一方书案,一套茶具,角落放着盔甲架,壁上挂着一柄古朴长剑。炭火安静地燃烧着,驱散寒意。
萧煜在书案后坐下,并未立刻开口。他拿起案上一把乌木镶银的短匕,无意识地把玩着,锋利的刀刃在指间翻转,寒光流转,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眸。
苏澈垂手恭立,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等待着审判或……别的什么。他深知,在那位王爷眼中,自己方才的举动,无异于一次大胆的冒险和价值的再次展示。
“灼烙之法,”终于,萧煜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据本王所知,源于前朝军中,因其酷烈难控,稍有不慎便致残废,早已被摒弃。你从何得知?又是如何确定那般精准的落点?”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苏澈,依旧停留在短匕之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无形的压力却瞬间笼罩了苏澈。
果然问到了根源。苏澈心中早有准备,将之前对李大夫的说辞更加完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谨慎和一丝后怕:“回王爷,罪民确是从家中杂书《百草异闻录》的残篇中见过记载。书中提及此法乃万不得已时止血奇招,并附有几句关于‘寻涌泉之穴而烙’的诀窍。方才情急,见张校尉危在旦夕,李大夫束手,罪民……罪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一试。至于落点,亦是结合伤口出血情状,胡乱猜测,侥幸……侥幸蒙中。”
他再次强调“杂书”、“残篇”、“侥幸”,将自己的一切非常之举都归结于虚无缥缈的阅读积累和运气。
“侥幸?”萧煜的手指停住,短匕的尖端轻轻点在了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嗒”的一声。他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苏澈,“本王说过,我不信侥幸。”
帐内空气瞬间凝滞。
苏澈感到后背寒意骤升,但他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不能退缩。此刻任何一丝心虚,都会万劫不复。
“你的观察,你的判断,你下令时的条理……”萧煜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苏澈的心上,“绝非一句‘杂书’、‘侥幸’可以解释。苏澈,你究竟是谁?”
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苏澈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考验。眼前这个男人拥有绝对的权力和洞察力,自己的说辞在他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沉默片刻,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苦涩和茫然,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绝望:“王爷明鉴……罪民……罪民也不知自己是谁了。”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萧煜,声音低哑:“流放路上,饥寒交迫,几次濒死……或许真是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开了些许窍?又或是极度恐惧之下,激发了潜能?罪民只知道,想活,拼尽全力也想活下来。看到伤患,看到那些原本能救却无力施救的情况,脑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和想法……罪民无法解释其来源,只能依循本能行事。若王爷觉得罪民妖异,罪民……无话可说。”
他将一切推给“濒死体验”、“潜能激发”和“无法解释的本能”。这是一种更玄乎、更无法证伪的说法,同时也隐隐暗示了自己对现状的困惑和无力感。
萧煜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苏澈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任由对方审视。帐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许久,萧煜眼中的锐利稍稍收敛,复又变得深不见底。他并未完全相信,但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许对他而言,苏澈身上的谜团固然有趣,但其展现出的实际价值更为重要。
“本能?”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倒是好用的本能。”
他放下短匕,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书案上,十指交叉,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审视:“今日你救下本王一员骁将,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苏澈立刻低头:“罪民不敢求赏。能为王爷效力,已是恩典。”
“本王赏罚分明。”萧煜淡淡道,“说吧。”
苏澈心思电转。金银?他一个罪奴拿了也无用。地位?更是痴心妄想。他真正需要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谨慎开口:“若王爷恩准……罪民恳请能自由翻阅医营现存医书,并……在完成杂役之余,观摩李大夫及其他医师诊治。”
知识。他需要尽快系统地了解这个时代的医学体系,弥补“常识”的缺失,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并将现代知识更合理地“嫁接”过来。同时,观摩学习是最快融入医营、提升话语权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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