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姓之道
翌日清晨，林远带着卜梅再次来到玄妙观。尽管发生了命案，观里依然照常开放，只是后院仍拉着警戒线。
前院香火鼎盛，不少中老年信众手持香束，虔诚地在各个殿堂跪拜。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耐心地教小孙子如何正确上香。
三支香代表天地人三才，老太太声音慈祥，上香时要心无杂念，默念心愿。
小男孩学着奶奶的样子，笨拙地将香插入香炉，然后有模有样地合十鞠躬。林远注意到，香炉旁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敬香随心，一元足矣的字样。
和其他寺庙不一样，卜梅小声说，这里没有明码标价的高香。
一位中年道士正在指导信众，看到林远二人，迎了上来：两位警官，李师兄在后院等您们。
穿过回廊时，林远注意到墙上贴着《玄门早晚课》和一些道教养生知识，还有一张每月初一免费义诊的海报，海报下方用小字注明由本观道医坐诊，遵循十道九医。
后院厢房外，李青云正和陈璐交谈。见到林远，陈璐快步走过来：林局，我们在死者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
大量与道教文物相关的搜索记录，还有几个古董交易APP。陈璐翻开平板电脑，最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的银行流水显示，过去三个月他陆续支出了近两百万元，用于购买所谓的道教法器
卜梅吹了声口哨：一个古董商人，突然痴迷道教文物，还花了大价钱......
不仅如此，陈璐继续道，死者最近两个月频繁联系一个叫云山子的人，聊天记录显示他们在讨论一件镇观之宝的交易。
李青云听到这里，眉头微蹙：玄妙观确实有几件珍贵文物，但都登记在册，从未有过交易意向。
林远点点头：云山子查得到身份吗？
暂时没有，陈璐摇头，用的是加密通讯软件，IP地址也是跳转的。技术科正在追踪。
林远转向李青云：李道长，能带我们看看观里收藏的珍贵文物吗？特别是那把镇心匕的来历。
李青云引领三人来到藏经阁旁的一个小院。院门上挂着非请莫入的木牌，里面是一间装有防盗门的房间。李青云从怀中取出一把古朴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房间内光线柔和，几个恒温恒湿的展柜中摆放着各式道教文物：铜镜、法印、木剑、经书......最中央的展柜里，空空如也的位置下方标注着镇心匕（清代）。
这里收藏的都是历代传下来的珍贵法器，李青云解释道，平时由住持和监院共同保管钥匙，只有在特殊法事时才会请出。
林远仔细观察展柜：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
是的，李青云点头，凶手要么有钥匙，要么是开锁高手。
卜梅突然指着墙角的一个小香炉：这个和案发现场的很像。
返魂香李青云解释，道教超度亡魂时使用。案发现场的那个确实是观里的物品，通常存放在法事堂。
林远若有所思：凶手不仅熟悉道观布局，还知道如何取用这些特殊物品......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身穿名牌西装的中年男子正与守门的道士争执。
我是张明伟的弟弟张明德！我有权知道我哥哥死在什么地方！男子声音激动，你们道观必须给个说法！
李青云快步走出去：张先生，请节哀。令兄之事，警方正在调查。
张明德看到穿着警服的林远，立刻转移了目标：警官！我哥哥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他红着眼睛，我哥哥最近迷上道教古董，花光了积蓄，还借了高利贷......一定是那些骗子害了他！
林远将张明德请到一旁的静室详谈。通过交谈得知，张明伟原本是个精明的古董商，三个月前接触到一个道教文物收藏圈后，逐渐沉迷其中，最近甚至变卖房产购买所谓的秘传法器。
他总说这些法器能帮助他明心见性张明德苦笑，我劝他别信这些，他却说我俗人不懂
听到这里，李青云轻叹一声：《清静经》有云：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张居士求道心切，却误入歧途，实在可惜。
离开道观时，林远注意到前院正在进行一场简单的超度法事。几位道士身着法衣，手持法器，为张明伟诵经祈福。信众们自发地站在一旁，双手合十，默默跟随。阳光透过古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连接生与死的桥梁。
林局，卜梅突然说，我奶奶以前常说，人活着要有信仰。看着这些老百姓，我突然有点理解她的话了。
林远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些虔诚的面孔上。在这座古老的道观里，在现代社会的喧嚣之外，依然存在着一种对本心的坚守，一种超越物质的宁静追求。
而张明伟的死，似乎正是这种追求被扭曲后的悲剧。凶手是谁？是那个神秘的云山子，还是另有其人？那把镇心匕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林远抬头望向三清殿的飞檐，一只白鸽正振翅飞过，消失在蓝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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