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地的人
青山市锦江雅苑小区门前的减速带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在正午阳光下格外刺眼。林远蹲下身，手指轻触已经半凝固的血迹，眉头紧锁。
伤者什么情况？
陈大勇，38岁，小区保安队长。卜梅翻看笔记本，头部遭受重击，颅骨骨折，送医时已昏迷。医生说就算醒了，也可能留下永久性损伤。
嫌疑人呢？
张黎山，25岁，急速达快递公司员工，已经控制住了。卜梅指向警车方向。一个穿着褪色工服的年轻人垂头坐在后座，左眼角淤青，工牌还挂在脖子上，照片下的名字被蹭得模糊不清。
林远站起身，环顾这个号称高端社区的小区：崭新的门禁系统，修剪整齐的绿化带，以及——他眯起眼睛——十几个对准案发现场的监控摄像头。
先看监控。
物业办公室里，项目经理刘之明西装革履，却掩饰不住额角的汗珠。他递上平板电脑：警官，都在这儿了。今天上午10点17分，这个快递员硬闯电梯，陈队长阻拦，就被...
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张黎山抱着一个近一人高的纸箱站在电梯口，几次刷卡无效后，试图跟随业主进入电梯。保安队长陈大勇快步上前阻拦，两人发生口角。推搡中，陈大勇突然抡起橡胶棍，张黎山本能抬手格挡，纸箱坠落——正好砸在陈大勇头上。
箱子装的什么？林远问。
业主购买的落地灯，玻璃材质。刘之明擦擦汗，我们规定大件物品必须走货梯，而且快递员要办临时出入证...
货梯在哪？
在...在地下二层。
林远挑眉。监控显示张黎山曾两次询问货梯位置，都被陈大勇拒绝指路。
这个规定业主知道吗？
公示过！刘之明急忙翻出一沓文件，《锦江雅苑物业管理条例》第38条：大件物品运输需提前报备，使用指定通道...
张黎山说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送件。卜梅插话，急速达平台新指派的路区。
刘之明不以为然地撇嘴：那也该遵守规定！我们高端小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像什么话？上个月还有业主家被盗...
林远没接话，继续查看监控。画面中，争执升级后，陈大勇的橡胶棍明显先挥向了张黎山头部。年轻人躲闪时，沉重的包裹脱手坠落。
陈队长平时工作风格如何？
认真负责！刘之明挺直腰板，我们物业季度评比，他带的保安队连续两年优秀。严格执行门禁制度，外来人员登记率100%...
走出物业办公室，林远注意到布告栏上贴着《关于进一步加强外来人员管理的通知》，落款是鼎金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旁边是一张崭新的收费公示：临时车辆停车费从每小时5元涨到10元，业主装修保证金从5000元上调至8000元。
林局！陈璐从救护车方向跑来，伤者口袋里发现这个。她递过一个皮质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车牌号和日期，后面标注着金额：苏A3L512-3.15-200；浙B8KJ76-3.16-300...
黑钱账本？卜梅瞪大眼睛。
更像是...停车费私账。林远翻到最新一页，今天的日期下已经记了三辆车，金额都是100。
小区门口突然传来喧哗声。十几个业主围着物业客服理论，为首的是一位短发中年女性。
周主任，您别为难我们...客服小姑娘快哭出来了。
为难？被称作周主任的女性拍着桌子，停车费说涨就涨，维修基金账目三年不公示，现在又搞出伤人事件！我们要开业主大会！
林远走近人群：您是？
周芳，业委会主任。女性干脆地伸出手，警官，这事不是偶然。鼎金物业仗着开发商背景，从来不把业主放在眼里！
她身后，一位拄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说：我闺女送轮椅来，保安非要她交100押金...我订的冰箱在门口晾了两天，物业非要收200大件管理费才让进！另一个年轻人补充。
林远望向警车里的张黎山。快递员额头抵着车窗，眼神空洞。他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锁屏显示：【急速达】您有3个订单即将超时，超时率已达9.8%，超过片区92%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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