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宴风波过去月余,长安城渐次回暖,春意悄然爬上了宫墙柳梢。甘露宫内,药香依旧氤氲,却似乎也掺入了一丝窗外草木萌动之气。
一封质地精良的素笺请柬,恭敬地呈至永昭公主的书案之上。请柬出自萧文纯之手,字迹娟秀工整,力透纸背,却又带着女子特有的柔美,言辞恳切而不失分寸:
文纯谨启公主殿下:
“春日晴和,映月湖景致宜人。文纯诚邀殿下于三日后辰时,共游映月湖畔,泛舟品茗,以舒心神。画舫与清淡茶点已备妥,届时亦有数位娴雅闺秀同游,必不至喧扰。万望殿下赏光。文纯顿首再拜。”
永昭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药典,指尖拈起那封请柬。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客套而周到的措辞,最终停留在“映月湖”三字之上。映月湖……她久居深宫,几乎与世隔绝,对外界的印象多来自书籍和旁人的只言片语。她知道那是长安城外一处着名的景致,但具体如何,却甚是模糊。
对萧文纯,她观感确比宫中那些浮华浅薄之辈好些,此女沉稳慧黠,宴席上应对得体。但外出赴宴游湖……她下意识地微微蹙起眉头,心底涌起一阵本能的抗拒与疲惫。那意味着需要面对陌生环境、陌生人群,需要耗费心神去应对。
然而,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窗外,只见庭院中一株老梨树竟已悄然绽开了几簇洁白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连日的丹药炼制带来的压抑感,以及心底那份孤寂,竟让一丝对盎然春意与开阔天地的向往,如同初生的嫩芽,悄然探出了头。或许……只是片刻的逃离也好?
她并未立刻回复,而是将请柬轻轻置于案上。次日,她如常前往含章殿向昭明帝请安。殿内檀香依旧,父皇正专注于批阅那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
永昭行礼后,侍立一旁,待父皇稍歇的间隙,方以一贯平静无波的语调,看似随意地提及:“父皇,萧贵妃侄女,萧氏文纯,昨日遣人送来请柬,邀儿臣三日后往映月湖游春赏景。儿臣……”她话语微微一顿,并未直接表达意愿,但那份迟疑与征询之意已清晰传达。
昭明帝闻言,并未抬头,朱笔在奏章上划过一道凌厉的红批,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断:“永昭,你身体素来虚弱,元气未复,需静心休养,不宜劳神。甘露宫清静安宁,最宜你休憩将养。外出游湖,车马劳顿,湖畔风大,且人多口杂,喧嚣纷扰,于你玉体康健有百害而无一益。推了吧。”
侍立一旁的景偃太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忧色。他深知永昭心绪长期郁结,如绷紧的弓弦,加之炼制“昙髓玉露”耗损心神,长此以往,非但于身体无益,恐生心疾。他沉吟片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言辞恳切而谨慎:
“陛下容禀:公主殿下为陛下龙体劳心,确需静养。然春日生发,于湖畔漫步赏景,有助舒散心怀、调和气血,胜于久居深宫。萧小姐稳重,所邀之人亦娴静。画舫清幽,雅致怡情,实为有益身心之举。臣恳请陛下恩准。”
昭明帝终于放下朱笔,目光从奏章上抬起,先扫过永昭那张苍白却依旧沉静的面容,继而落在言辞恳切的景偃身上。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最终缓缓道:“景卿所言,思虑周详,亦有道理。罢了,永昭,你便去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虽缓,却带着明确的限制与安排:“但需谨记,早去早回,不得在外过多耽搁,日落前务必返宫。”他的目光转向景偃,“景卿,你便留在宫中,朕午后需你请脉。永昭身边,有素蘅随行侍奉即可。素蘅深谙药理,细心周到,足以照料公主起居,应对寻常不适。”
永昭垂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的情绪——有一丝得以暂时离开樊笼的轻松,也有对父皇这般安排的无奈。她依礼轻声应道:“儿臣遵旨。”
素蘅侍立一旁,默默躬身领命。她年约二十,面容清秀,神情却常年沉静如水,眼神专注而内敛,仿佛能洞察最细微的变化。她师从景偃,精通药理,深谙永昭公主每一分身体状况的微妙起伏,照料起来细致入微。她寡言少语,行动间轻柔精准,带着一种几近刻板的谨慎与效率。她对皇帝的命令绝对服从,言行举止间总带着一丝仿佛背负着沉重使命的疏离感。
一旁听到皇帝应允而面露欢愉的杜若,则是另一番光景。这丫头年方十六,面容娇俏,一双大眼睛灵动活泼,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她主要负责永昭的日常起居、梳妆打扮,对药理只懂些皮毛。她心思单纯,藏不住事,喜怒哀乐皆形于色,对永昭忠心耿耿。她并不知道“昙髓玉露”的秘密,只知公主身体虚弱需要静心休养。此刻,她眼中正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湖光山色的期待与兴奋。
三日后,辰时,映月湖畔。
春光明媚,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沿岸刚刚抽芽的嫩柳。微风拂过,带来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花草清香。一艘雅致的画舫静静地停泊在岸边,雕梁画栋,纱幔轻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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