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长孙烬鸿亲自审阅、复核祠庙选址图样及祭祀规程文书,并调阅当年南疆堤坝修筑的相关档案以备参考时,他那洞察秋毫的目光,骤然捕捉到了一些先前被忽略的、深藏在浩繁卷宗中的细微痕迹——几份关于关键河段堤坝工料采购、运输及核验的记录上,存在着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的矛盾与不合理之处。
这些线索极其隐蔽,如同蛛丝马迹,却与他心中对大皇子殷承稷落水身亡那场“意外”的存疑隐隐吻合。
他不动声色,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暗中下令玄甲卫中最精干的力量,避开所有耳目,彻查此事,尤其追查当时负责那段堤坝工程的官员及工役下落。随着调查如抽丝剥茧般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指向了当时督工官员的严重渎职、贪墨,甚至……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而所有这些线索的最终指向,都隐隐与深宫中的那位太后……以及她当时在昭明帝面前极力举荐、安插到关键岗位的几位官员有关。
一个深夜,皇宫深处。
长孙烬鸿以紧急军务为由,请求单独觐见太后。
在一间隔绝内外的密室中,只有他与太后两人相对。跳动的烛光映照着他冷峻如铁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太后娘娘,”长孙烬鸿开门见山,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军人特有的压迫感,“臣今夜前来,只为求一个真相。当时南方水患,靖亲王殿下堤毁落水,并非天灾意外,而是……人祸,可是真的?”
太后心中剧震,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一丝愠怒:“摄政王!你……你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此事早有定论,乃是天灾所致!你深夜入宫,便是来质问哀家这等无稽之事吗?!”
长孙烬鸿目光如炬,锐利地刺向她,一字一句道:“柳氏覆灭时,有一外室之子柳风侥幸逃脱,后改名刘峰,因其精于匠作营造,被秘密安置,最终经人引荐进入工部,专司河工。南方水患时,他正好负责那段……出事河堤的督造事宜!而引荐他进入工部、并最终将他安排到那个位置的人,与娘娘母家过往甚密,乃是娘娘您……当年一手提拔的心腹!”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如同寒冰:“娘娘,还需要臣……将玄甲卫查到的所有证据链,一一摆到您面前吗?还需要臣……去请那位‘刘峰’来与娘娘当面对质吗?!”
密室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太后面色惨白,眼神慌乱,所有的镇定伪装在长孙烬鸿锐利的目光和确凿的指控下土崩瓦解。
最终,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倒,忽然掩面,声音哽咽,带着哭腔诉说起来,充满了扭曲的怨恨与自我开脱:
“是!是哀家做的!可你以为哀家愿意手上沾血吗?是萧贵妃那个毒妇先害我柳氏满门!她在宫中屡屡打压瑞儿,瑞儿当年坠马重伤,难道就没有她的手笔?她让她儿子抢走了本该属于瑞儿的一切!哀家恨她!哀家要让她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要让她知道什么叫锥心之痛!”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密室厚重的墙壁之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被冻住一般,僵立在阴影里。
小皇帝殷承瑞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心包裹的小锦盒,里面是他瞒着所有人,偷偷临摹了许久才写就的一幅百寿图——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尽管国丧未除,朝局未稳,胡部环伺,他无法为太后大张旗鼓地庆生,但他仍想在这一天,亲自将这份心意送到太后手中,给她一个惊喜。
他兴冲冲地走来,却万万没想到,在靠近密室门口的刹那,里面隐约传来摄政王那冰冷如铁的问话声,以及随后太后那带着哭腔却令人胆寒的供认!
他如遭雷击!手中的字帖“啪”地一声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他浑然不觉。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太后……竟然是太后……害死了承稷皇兄?!那个他记忆中温和儒雅的皇兄……那个他最为敬仰的皇兄……不是因为天灾,而是被自己的母亲……这个认知如同一把最最冰冷的利刃,刺穿了他年幼的心!他不敢再听下去,踉跄着后退,如同逃离噩梦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的廊道中。
长孙烬鸿看着太后,胸中憋闷,既痛恨其手段之残忍卑劣,又可悲其被仇恨吞噬的扭曲心灵。
他沉默良久,最终沉声道:“殷承稷、殷承瑞,皆是先帝血脉,都是明君的苗子。如今承稷已逝,承瑞即位……往事已矣……臣只望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陛下健康成长为重,让他顺利接过治世之权,方是正途。望太后…好自为之。”
太后抬起泪眼,连声应承,语气惶恐:“摄政王所言极是,哀家…哀家也是一时糊涂,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铸成大错!日后定当洗心革面,尽心辅佐皇帝,以国事为重!绝不再犯!”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美目中闪烁的并非悔悟,而是深深的不甘与一丝被戳破惊天秘密后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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