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火药味,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
陆延舟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强装镇定却难掩激动的样子,看着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疲惫。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一些,“‘盛华’的手段不干净,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信息传递给你。至于怎么用,是你的事。”
“就这么简单?”林知意不信,“你会做毫无目的的事?”
陆延舟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林知意,我们之间的‘战争’,是我们之间的事。但‘灵枢’是你一手创立的,它的价值,不应该被‘盛华’那种货色用肮脏的手段抹杀。”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林知意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愣住了。
她预想了他的很多种回答——嘲讽的,否认的,甚至可能是更直接的干涉宣言。唯独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战争”,但他将“灵枢”的价值,剥离了出来。
这不是施舍,也不是居高临下的帮助。这更像是一种……基于对等身份的,尊重。
这种认知,让她之前所有筑起的愤怒和防御,瞬间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那你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插手梅奥的合作,又算什么?那也是为了‘灵枢’的价值?”
话题,终于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最初的症结。
陆延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过了好几秒,才重新看向她,眼神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那件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有我的理由。但方式……或许欠妥。”
没有明确的道歉,但这近乎承认“欠妥”的态度,对于骄傲如陆延舟来说,已经是某种程度的让步。
林知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充满对抗的火药味,而是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滞涩的缓和。
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抹难以察觉的青色,忽然意识到,在这场冷战中,感到疲惫和压力的,或许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用他的方式。即使在她宣布冷战之后。
那份文件,那条短信,与其说是干涉,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他看到了她的困境,并且,他站在她这一边,对抗着外部的敌人。
这种认知,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融化了心底坚冰的一角。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紧紧攥住的拳头,缓缓地,一点点松开了。
“陆延舟,”她再次开口,声音低了许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释然,“我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是独自支撑、四面楚歌的累,是爱恨交织、进退维谷的累。
这句话, stripped away 了她所有的伪装和盔甲,露出了底下最真实的脆弱。
陆延舟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他看着她低垂的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插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握成了拳。
“我知道。”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沙哑。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知道你的累。
我知道你的挣扎。
我知道你所有的故作坚强。
林知意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林知意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平静,只是眼圈还带着淡淡的红痕。
“谢谢你的信息。”她看着他,语气正式而疏离,但眼神不再充满攻击性,“它帮了‘灵枢’很大的忙。”
陆延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我该走了。”林知意说道,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一次,陆延舟没有阻拦。
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林知意,”
“工作继续。”
林知意的动作顿住了。
这句话,是她用来武装自己的口号,此刻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它不是鼓励,不是安慰,而是一种确认,一种宣告。
确认这场围绕“灵枢”的商业战争还在继续。
宣告他们之间那场幼稚的、刻意的“冷战”,到此为止。
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归到了最原始,也最复杂的状态——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有对抗,有合作,有纠缠不清的过去,也可能有……未知的将来。
林知意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空间。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
林知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在黑暗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胸腔里,那股持续了许久的、令人窒息的憋闷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慢慢消散了。
冷战,结束了。
但她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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