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美脑中嗡的一声。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床头的旧布包和那包干粮,飞速套上那件改好的男装,将头发胡乱塞进一顶旧毡帽里。
她冲出房门,芸娘也被惊醒,惊恐地站在堂屋。
“芸娘姐,对不起,连累你了!他们来了,你快从后面躲出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无论听到什么都说不知道!”岫美急促地交代一句,来不及多说,猛地推开后窗。
后院矮墙外就是更复杂交错的小巷。追兵的声音已经从前面包围过来。
“在那里!别让她跑了!”一声厉喝从前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粗暴的撞门声!
岫美咬紧牙关,翻身跳出后窗,落地就势一滚,然后爬起来,向着与火把光亮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深沉的黑暗巷弄之中。
身后传来破门而入的巨响、芸娘的惊叫声、追兵的呵斥声、犬吠声…这一切混合成一片恐怖的喧嚣,紧紧追赶着她。
她不顾一切地奔跑,肺部如同火烧,脚下的碎石坎坷不平,几次差点摔倒。黑暗的巷子仿佛没有尽头,如同迷宫般曲折。
她不知道赵老板怎么样了,不知道芸娘会不会被牵连,她只知道,必须跑!绝不能被抓到!
突然,前方巷口出现火光!有人包抄过来了!
岫美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前后夹击!她被困在了这条死胡同里!
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背靠冰冷潮湿的墙壁,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那个装有“惊蛰散”的瓷瓶。就算逃不掉,也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扇极其不起眼的、低矮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拽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迅速关上,插销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火光。
岫美惊魂未定,踉跄一步,跌入一片漆黑之中。她猛地回头,借着从门缝透入的微弱光芒,只看到一个佝偻的、模糊的老者轮廓。
“别出声,跟我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老者转身,摸索着向更深的黑暗走去。岫美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握紧了瓷瓶,但此刻她已无路可退。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真是假?是陷阱还是生机?
她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上了那个神秘的背影。
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老者的喘息声。似乎是在向下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淡淡的、陈年的草药香气。
走了约莫十几步,老者推开一扇更沉重的门,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出。
眼前是一个低矮的地下室,四壁是夯土墙,堆满了各种杂物和蒙尘的陶罐。角落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昏暗的油灯。
借着灯光,岫美终于看清了老者的模样——那是一个年纪极大、满脸深刻皱纹、弯腰驼背的老婆婆,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深色衣裤,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正锐利地打量着岫美。
“丫头,你就是高堂修齐的女儿?”老婆婆嘶哑着开口,一句话就让岫美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瓷瓶几乎脱手落下!
她怎么会知道?!
地下室里空气凝滞,只有油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高堂岫美僵立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指尖紧紧掐着那个冰冷的瓷瓶,几乎要将其捏碎。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老婆婆,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是绝境还是又一重陷阱。
“您…您说什么?什么高堂?”岫美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干涩发颤,依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伪装。
老婆婆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她脸上扫过,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看穿了她幼稚的徒劳。“别装了,丫头。”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那双眼睛,跟你爹高堂修齐年轻时一模一样,清澈,执拗,藏着事儿的时候,眼皮子会微微往下耷拉一点,骗不了人。”
她竟如此熟悉父亲年轻时的模样?!岫美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外面追兵的呼喝声和犬吠声隐约传来,更衬得这地下室的寂静诡异。
老婆婆不等她回答,颤巍巍地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挪开几个蒙尘的药篓,从后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事。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竟是一卷保存尚好的画轴。
她将画轴在油灯旁缓缓展开。那是一幅略显发黄的人物小像,画的是一个身着青衫、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一棵松树下,眉目清朗,嘴角含笑,眼神中充满了理想的光芒。那眉眼、那轮廓…岫美呼吸一窒——那正是她记忆中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甚至比她在家中所见的任何画像都要传神!
“这…这是…”岫美的声音颤抖着。
“四十年前,你爹游历至此,那时他还是个满腔热血的愣头青。”老婆婆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眼中流露出复杂的追忆,“我那时也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他在这湘山港盘桓数月,与我父亲,也就是这镇上最后一位有点真本事的郎中学医论道,探讨药性…这画,是他离开时,我…我偷偷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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