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走了。
陆时衍收回目光，脚步没有停留，转身往展区外走。他的脚步依旧很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他从没来过这里一样。可走到展区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他，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走出图书馆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指尖触到皮肤时，才发现指尖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温热——以前不管天气多热，他的指尖总是偏凉的，只有在敲代码时，因为长时间握鼠标，才会稍微暖一点。
“陆时衍！这里！”
食堂三楼的楼梯口，陈阳正挥着手里的菜单，看到他过来，赶紧把菜单递过去：“快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煲仔饭的腊味双拼超绝，我刚才问了老板，说要等二十分钟，咱们先点着。”
陆时衍接过菜单，目光扫过上面的菜名，却没什么胃口。他平时吃饭很规律，口味也固定，大多时候只点最简单的瘦肉煲仔饭，可今天看着菜单上的字，脑子里却莫名闪过刚才那个女生握笔的姿势，还有她发梢上的阳光。
“就瘦肉的吧。”他把菜单还给陈阳，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玻璃杯上——杯子里的水很满，晃出小小的涟漪，像刚才女生画纸上的光影。
陈阳点完单，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怎么回事？刚才在微信上叫你，半天没回，我还以为你又在图书馆忘了时间。”
“刚才在二楼绕了一下。”陆时衍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
“二楼？你去艺术展区了？”陈阳一脸惊讶，“你不是最讨厌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吗？上次我拉你去看美术系的画展，你站在门口两分钟就走了。”
陆时衍没说话，只是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印。他想起刚才那个女生画的香樟林，想起她指尖的炭粉，想起她自言自语时的软糯声音——这些画面像是被编进了代码里，反复在他脑海里循环，挥之不去。
“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个超好看的女生，”陈阳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八卦，“穿浅蓝色连衣裙，背着帆布包，好像是美术系的，手里还拿着画夹，长得特别温柔，可惜走得太快，没看清脸。”
陆时衍转动杯子的手顿了顿。
浅蓝色连衣裙，帆布包，画夹——和他刚才在艺术展区看到的女生一模一样。他抬起头，看向陈阳：“在哪看到的？”
“就在食堂一楼的楼梯口啊，”陈阳挠了挠头，“她好像在找什么，手里拿着一张纸，看了两眼就走了，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怎么？你感兴趣啊？”
陆时衍没回答，只是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屏幕上还是刚才没关的代码界面，绿色的字符在黑色背景上显得格外刺眼。他按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回口袋，目光看向食堂窗外——图书馆的方向，能看到那片熟悉的香樟林，风一吹，树叶晃动，像是在呼应刚才画纸上的光影。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艺术展区，女生画架旁放着的那本速写本——封面是浅灰色的，边角有些磨损，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梧桐叶标本。那本速写本，和他昨天在三楼看到的，她抱在怀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原来她昨天没找到完整的书，今天又来图书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时衍就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他从不会关注别人的行踪，更不会因为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反复回想她的样子。可刚才那个女生专注画画的模样，像是一道浅淡的光，撞进了他习惯的黑白世界里，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你的煲仔饭好了！”
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煲仔饭放在桌上，滋滋的声响打断了陆时衍的思绪。腊味的香气飘过来，陈阳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哇，超好吃！你快尝尝！”
陆时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饭，放进嘴里——米饭很香，带着锅巴的焦脆，可他却没尝出什么味道。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食堂的门口，每次有人进来，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像是在期待什么。
直到陈阳吃完一碗饭，他的煲仔饭还剩下大半。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陈阳放下勺子，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代码出问题了？”
“没有。”陆时衍把勺子放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啊？这才吃了几口啊？”陈阳愣住了，“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去实验室调试程序吗？”
“下午我自己去就行，”陆时衍站起身，背上包，“你慢慢吃。”
他说完，转身往食堂外走。陈阳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奇了怪了，平时比谁都规律，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陆时衍走出食堂，没有回图书馆，而是往刚才陈阳说的一楼楼梯口走。楼梯口的地砖上，还留着一点淡蓝色的颜料痕迹——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和他昨天在键盘上看到的那点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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