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的雪来得特别早,十一月的北风已经刮得人脸生疼。九岁的陆晓阳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趴在窗台上等着《大风车》的开始。电视机的余温还没散尽,那是他刚看完动画片后留下的。
“又在看电视!”
门被猛地推开,王秀英——晓阳的母亲,像一尊煞神立在门口。她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睛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像是随时要挣脱那层薄薄的皮肤。
晓阳吓得从凳子上跳下来,慌忙去关电视。
“整天就知道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碗洗了吗?地扫了吗?”王秀英的声音尖利得像碎玻璃,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我这就去写作业。”晓阳缩着脖子,想从母亲身边溜过去。
“站住!”王秀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去把厨房的碗洗了,用冷水洗,省点煤气。”
晓阳吃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他记得,半年前的母亲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妈妈会搂着他看电视,会在他放学时递上一块热乎乎的烤红薯,会在他手冷时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捂着。
厨房的水冰冷刺骨。晓阳的小手刚触到水,就打了个寒颤。他的手指上已经长了冻疮,红红肿肿的,一碰就疼。
“妈,水好冷。”他怯生生地回头。
王秀英靠在厨房门框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冷什么冷?娇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冬天还去河里洗衣服呢!”
晓阳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将手伸进水里。碗筷上的油渍在冷水中更难洗净,他搓了很久,手指从刺痛到麻木,终于洗完了所有碗筷。
“现在我可以去看书了吗?”他小声问。
王秀英走过来,随手拿起一个碗,用手指抹了一下碗边,冷笑道:“这就算洗干净了?油乎乎的,重洗!”
晓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洗菜池里。
“哭什么哭?男孩子动不动就哭,没出息!”王秀英转身走出厨房,留下晓阳一个人站在冰冷的水槽前。
晚饭时间,王秀英没有像往常一样系上围裙,而是冷冷地对晓阳说:“今天你做饭。”
晓阳愣住了:“妈,我不会。”
“不会就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给全家人做饭了。”王秀英从柜子里拿出米袋,扔在晓阳面前,“煮粥,再炒个土豆丝。”
九岁的晓阳踮着脚才勉强能够到灶台。他手忙脚乱地淘米,水花溅了一身。点火时,他害怕地缩了缩手,试了几次才成功。
王秀英就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摘菜,不时冷眼瞟一下,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粥煮好了,土豆丝也炒熟了,虽然土豆丝切得粗一根细一根,有的地方还焦了。
陆大山——晓阳的父亲,下班回来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电工,身上总带着一股机油的味道。
“今天晓阳做的饭。”王秀英接过丈夫手中的工具包,语气平淡。
陆大山愣了一下,看了看桌上卖相不佳的饭菜,又看了看儿子期待的眼神,勉强笑了笑:“我儿子长大了。”
饭桌上,王秀英刚吃了一口土豆丝,就皱起眉头:“这做的什么?咸不咸淡不淡的,怎么吃?”
晓阳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粥煮得太稠,几乎成了饭糊。
“孩子第一次做,将就吃吧。”陆大山打圆场。
“将就?你就是这么惯着他,他才这么没出息!”王秀英啪地放下筷子,“从明天起,早餐别给他十元了,给五元就行了!反正他也不会花钱,整天买些垃圾食品。”
陆大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妻子苍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晓阳再也忍不住,丢下饭碗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把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突然变成了这样?半年前,她还会因为他的手冷而心疼,会因为他咳嗽而一夜不睡地守着他。现在的妈妈,像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了体。
夜深了,晓阳听见父母房间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你对他太狠了,他还是个孩子。”是爸爸的声音。
“狠?我不狠点,我走了以后他怎么办?你以后肯定要再娶,到时候后妈对他狠,不如我现在狠点!”妈妈的声音嘶哑,带着晓阳听不懂的绝望。
“别胡说,你的病能治好的。”
“医生都说了,晚期肝癌,最多半年......”
晓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在心里默念着:我恨妈妈,她是大坏蛋,她不爱我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重复。王秀英对晓阳的要求越来越严苛,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晓阳手上的冻疮裂了又长,长了又裂。他学会了做饭、洗衣、打扫,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九岁孩子应有的笑容。
半年后的一个清晨,王秀英在准备早餐时突然晕倒。陆大山慌忙叫了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晓阳站在门口,看着母亲被抬上救护车,心里五味杂陈。他应该恨这个对他苛刻的母亲,但此刻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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