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那间兼作书房和起居的屋子里,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扬州冬日特有的湿冷寒意。
这上好的银炭无烟无味,燃烧时散发出稳定的热量,与范家以往用的那种呛人且不禁烧的劣炭截然不同,自然是盛长梧带来的“小小敬意”。
屋子里很安静,却流淌着一种专注而温馨的氛围。
盛长梧坐在一张特意为他准备的小椅子上,身前的矮桌上摊开着好几篇范忠以往所作的策论文章。
他看得极其认真,范忠的文章,与他为人一样,务实而恳切,引经据典却不掉书袋,分析时事能切中要害,提出的对策也往往具体可行,极少有空泛的“假大空”之论。
盛长梧凭借着前世积累的见识和这一世超常的记忆力,默默咀嚼着这些文字,心中对这位先生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对面,范文和范棋两兄弟共用一张大的书案,正埋头练字。纸张是盛长梧带来的,笔墨也比他们平日用的稍好一些。
兄弟俩写得十分用力,偶尔会偷偷瞄一眼那边安静看书的盛家弟弟,眼神里带着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亲近。
自从这位小弟弟常来,他们不仅能吃到从未尝过的精致点心,屋里也变得这般暖和,连练字都觉得更有劲头了。
范忠则坐在窗下的书桌后,正凝神静气地抄写着《诗经》,他的字端正有力,结构严谨,一笔一划都透着读书人的风骨。
抄写书籍售卖,是许多清贫读书人补贴家用的常见方式,但对书法功底要求极高。范忠的字自是极好的,否则盛纮也不会一眼相中。
吴佳慧坐在靠门的位置,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缝补着儿子们磨破的衣角。她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屋内的情景——丈夫专注地抄书,儿子们认真练字,那位盛家小公子则像个小大人似的研读着文章,炭火将每个人的脸颊都烘得微微发红。
窗外的雪渐渐下得密了,簌簌地落在院中,将小小的院落染上一层洁净的银白。吴佳慧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又望了望窗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盛长梧身边,语气温和:“三公子,你看这雪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天寒地冻的,来回路上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若是不嫌弃,今日就在我们这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粗茶淡饭,委屈你了。”
范忠闻言也抬起头,放下笔,诚挚地挽留:“是啊,长梧。雪路难行,你年纪小,莫要逞强。就在此处用了饭,等雪小些或晚些时候再回府也不迟。”
盛长梧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又看了看吴佳慧和范忠真诚的脸,略作思索,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如此,学生便打扰先生和师娘了。”
他随即转向随行的小厮,吩咐道:“你先回府去,禀告我小娘,就说雪大路滑,先生留饭,我午间便在先生家用膳了,请她不必挂心。申时正(下午5点)再来接我即可。”
小厮领命,躬身退下,自回盛府禀报。
吴佳慧见盛长梧答应留下,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连忙系上围裙去了厨房。她特意从梁上取下珍藏的一块腊肉,又取出屋檐下挂着的一条风干鱼,仔细地清洗蒸煮。
她知道盛家富贵,平日饮食定然精细,自家这饭食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这是她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招待这位对他们家多有照拂的小公子。
饭菜上桌,果然比平日丰盛了许多,除了日常的素菜和咸菜,中间赫然摆着一盘蒸得油亮喷香干鱼和一碟腊肉。
范文和范棋的眼睛几乎立刻黏在了那肉菜上,闪着渴望的光,不住地吞咽口水。
但他们还记得父亲的教导,吃饭需有规矩,不可失礼,只得强忍着,乖乖坐好,只是那小眼神时不时地就往肉碟子瞟。
盛长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范家已经把最好的拿出来了,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弃或勉强。(他做系统任务的时候跟着红军打鬼子的时候什么树皮,草根都吃过,这些食物他自然不会嫌弃。)
向范忠和吴佳慧道了谢,他先主动夹了一块腊肉放到身旁范文的碗里,给另一边的范棋也夹了一块,奶声奶气地说:“范文哥哥,范棋哥哥,你们也吃。”
两个孩子惊喜地看着碗里的肉,又看看父母,见父亲微微点头,才高兴地道谢,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然后盛长梧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随即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属于孩童的开心笑容:“师娘做的鱼真香!谢谢师娘!”
吴佳慧一直提着的心,在看到盛长梧那毫无作伪的开心笑容和自然的态度时,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她怕的就是这位小公子吃惯了山珍海味,会嫌弃她家的饭食,如今见他如此,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松快,连忙道:“喜欢就多吃些,锅里还有饭呢。”
范忠在一旁默默看着,盛长梧此举,并非刻意讨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教养和体贴,显得尤为难得。他心中对这位学生的评价,在“天资聪颖”之外,又重重地加上了“人品贵重”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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