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捻着那截炭笔,冰冷,坚硬,像一块凝固的黑夜。
指腹摩挲过笔身微小的凹痕,那是无数次书写留下的磨损,如同我记忆中那些被反复咀嚼的夜晚。
笔尖在牛皮纸粗糙的纤维上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墓地里枯叶的低语,又像某种蛰伏的虫类在暗处啃噬着时间的残渣。
纸面微微凸起的纹理刮擦着笔尖,每一次停顿都留下细小的颤音,在寂静中扩散成一圈圈无形的波纹。
我正在绘制一张通往地狱的地图,或者说,是撬开地狱之门的一把钥匙。
“L-7复检报告”。
每一个字,我都模仿着阿九那种近乎刻板的严谨。
笔画间没有丝毫犹豫,横平竖直,间距精确得如同用游标卡尺量过。
他的报告里,从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的数据和术语。
我曾将他所有的报告都研究过,他的标点、他的行距、他描述尸体状态时惯用的词汇,都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脑子里。
现在,这些烙印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红外扫描显示颅骨微动,疑似脑干未完全死亡,建议二次焚化。”
这行字我写得很慢,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力量。
炭粉在纸上堆积出细微的颗粒感,指尖能感受到那层薄薄的浮尘般的触感,仿佛写下的是某种禁忌的咒文。
这是投向一潭死水的第一颗石子,我需要它激起的涟漪足够大,大到能掀翻那艘伪装成诺亚方舟的贼船。
为了让这颗石子看起来更真实,我没有选择现代的高清打印机。
顾昭亭从废品站淘来的旧式针式打印机成了我的共犯,它在牛皮纸上敲打时发出的“哒哒”声,像极了系统那颗衰老心脏的搏动。
每一声撞击都带着金属针头与色带摩擦的刺耳杂音,墨点排列成行,留下那种独有的、带着微弱横向条纹的印记。
在这个一切都追求高清和精准的地下王国里,这种带着瑕疵的“古老”痕迹,反而代表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一种来自旧时代的、不容篡改的物理证据。
我将这份新鲜出炉、还带着墨水和牛皮纸混合气味的报告轻轻吹干。
那气味浓烈而陈旧,混杂着油墨的苦涩与纸张受潮后散发的霉味,像是从某个尘封多年的档案柜深处翻出来的遗物。
我用指尖轻抚纸面,确认墨迹不再晕染,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暂存区文件架最显眼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周麻子雷打不动的领地。
他每天清晨巡查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君王检阅奏折一样,翻看那里的文件。
他信奉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对我们这些“数据派”嗤之以鼻,但他更相信流程。
只要这份报告出现在它该在的地方,他就必须看,必须处理。
我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闭上眼,能清晰地想象出顾昭亭的动作。
他像个幽灵,滑入暂存区的寂静里。
他会找到L-7号冰柜,用我给他的钥匙打开。
他会移走那具作为诱饵的、已经完成使命的旧模型,再将新的模型放进去。
那具新模型,是我们所有希望的凝结。
它的脸,是我用自己的照片作为蓝本,亲手调整数据塑造的,与我有着七分相似。
皮肤是用特制硅胶覆上微血管纹理,再一点点点染出青白交杂的尸斑,触感冷而柔韧,像一具真正沉睡中的躯体。
这是一种恶毒的挑衅,也是一个必要的标记。
更关键的,是顾昭亭在它颈部植入的微型气泵,由一个微小的压力传感器控制,可以模拟出最微弱、最贴近濒死状态的脉搏。
那搏动极其细微,若非贴耳细听,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让一个经验老道的守夜人瞬间汗毛倒竖。
他还会在冰柜的内壁涂上一层特制的温感涂料。
这种涂料在极寒环境下是透明的,可一旦遇到高于冰点的温度——比如活人呼出的气息,或者颤抖的手指触摸留下的余温——它就会像血迹一样,缓慢地晕染开一抹诡异的红色,如同伤口在低温中重新渗血。
最后一步,也是最画龙点睛的一步。
他会将一张阿九工牌的复印件,不经意地夹在暂存区厚重铁门的门缝里。
它会像一片被遗忘的落叶,安静地等待着发现。
这一切都在告诉周麻子一个信息:那个最严谨、最不可能出错的技术员阿九,已经来过这里,并且“发现”了异常。
我等待着,时间在黑暗的掩体里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滴水,缓慢地从钟乳石尖端滴落,砸在心上,溅开一圈冰冷的涟漪。
外面,雨声渐渐停了,只剩下屋檐上残余的雨水滴答作响,节奏零落,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然后,顾昭亭带回的监听设备里,传来了第一个声音。
是周麻子沉重的脚步声,和他那标志性的、略带喘息的呼吸。
那呼吸粗重而浑浊,夹杂着喉咙深处的痰音,每一步都踏在水泥地上,震得耳机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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