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K7枯井周围的荒草地上,溅起的水花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雨滴砸在枯草叶尖上炸开,发出密集如鼓点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叶交织的湿冷气息。
我的裤脚早已湿透,泥水顺着鞋帮渗入脚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胶质里。
顾昭亭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手电的光柱在雨幕中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像是被无形的刀片撕裂成断续的光斑。
风从井口方向灌来,带着地底深处的阴寒,吹得我后颈汗毛直立。
井口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在我们的光照下闪着湿冷的暗光,雨水顺着链节滑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如同某种倒计时的钟摆。
而链条末端拴着的东西,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是一只儿童穿的红皮鞋,小巧,精致,却被污泥和锈水侵蚀得看不出原样。
鞋面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发黑的衬布,像是被时间啃噬过的血肉。
可我认得它。
或者说,我认得它的“画像”。
刘翠花在美术课上画过,用最鲜艳的红色蜡笔,颤抖着描摹出一个穿着这种鞋子的小女孩,她说,那是她失踪的邻居。
“晚照?”顾昭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询问和担忧,声音被雨声压得低沉,却仍能听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回答,指尖的怀表微微发烫,金属外壳仿佛在回应某种地下深处的共鸣。
我蹲下身,无视冰冷的雨水浸透裤腿,将食指轻轻贴在那只红皮鞋的鞋底。
触感粗糙而潮湿,鞋底纹路被泥浆填满,却仍能感受到那熟悉的磨损痕迹。
金手指的扫描功能瞬间启动,一道无形的暖流自我指尖涌出,将鞋底磨损的纹路在我的脑海中构建成三维图像。
数据流如电流般窜过神经,眼前浮现出无数交错的坐标点。
不到一秒,比对结果就弹了出来——匹配成功。
匹配对象,是我们在殡仪馆焚化炉的灰烬残渣中,找到的那个石膏脚印模型。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那个模型是凶手用来替代尸体、扰乱视线的“替代品”。
可现在,我懂了。
那根本不是替代品,那是“复刻体”。
真正的受害者并没有被焚烧,她们被囚禁在某个地方,被长期维持着生命体征,而凶手——或者说那个组织——用她们来进行某种邪恶的实验。
我脑中闪过一个词,一个在孙会计那些加密文件中瞥见的词:“灵魂附着”。
顾昭亭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凝重地检查着铁链,指尖划过锈蚀的链环,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很快有了发现。
“下面有空间,铁链像是导引。”他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绳,熟练地打好绳结,固定在井口旁一棵歪脖子树上,然后对我点点头,率先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没多久,绳子就晃动了两下,是安全的信号。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滑入井中。
井壁湿滑,满是苔藓,指尖触到石壁时传来滑腻的触感,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
冷意顺着掌心爬升,雨水顺着发梢滴入衣领,激起一阵战栗。
大约下降了十米,脚就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手电光扫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横向通道出现在井壁上,石壁上凝结着水珠,缓缓滑落,滴答声在寂静中回荡,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
顾昭亭正要迈步,我的大脑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根针扎进了神经。
一个清晰无比的预知画面在脑中炸开:头顶的岩层出现细微的裂缝,三秒后,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将轰然砸落,不偏不倚,正好封死我们身后的井口。
“退后!”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用尽全力将顾昭亭往通道深处拽了一把。
他被我拽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被那块巨石彻底堵死,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了。
黑暗与死寂瞬间将我们吞没。
空气变得滞重,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咚、咚、咚,像是某种倒计时。
顾昭亭打开了备用手电,光柱扫过那堵严严实实的“石墙”,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怎么知道……”
“这是个机关。”我打断他,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一个筛选器。它只让能够预知到落石的人通过,并且断绝其退路。”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金手指的能力催动到极致。
这一次,我不是扫描物体,而是回溯这条通道的“结构记忆”。
冰冷的石壁、凝滞的空气、时间的流逝……所有信息碎片在我脑中重组。
然后,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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