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连赵婆子的尖叫都像被掐断了线。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村道尽头的方向。
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像蛰伏的巨兽,此刻,后座的车窗正无声地、缓慢地降下。
金属滑轨的摩擦声极轻,却异常清晰,如同毒蛇吐信。
昏暗中,我看不清车里的人脸,只能看见一只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皮肤光滑得不似凡人,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反射出幽绿的光。
那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缘,随即,另一只手伸出,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星微弱的光,像野兽的眼睛在暗处睁开。
一个极轻、极淡,仿佛情人耳边呢喃般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像细针扎进耳膜深处。
“带她进来。”
顿了顿,那个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玩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好奇。
“我想看看,是谁……听见了不该听的节奏。”
许明远的脸上,那丝极淡的微笑终于加深了。
他像是接到了指令的副官,对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得像是在邀请一位贵宾。
赵婆子则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重新恢复了那种卑微而顺从的姿态。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我没有选择。
我知道顾昭亭就在外面,但他同样知道,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让小满和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老K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甚至懒得用暴力来威胁,他用的是一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两名穿着黑色短衫的壮汉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边。
他们身上没有灰袍,显然是核心成员。
我能听到他们沉稳如一的呼吸声,每分钟不超过十二次,肌肉绷紧时纤维发出的微弱摩擦声,像是皮革在缓慢延展。
他们的脚步落在地上,沉重,且步调完全一致,鞋底与青石板接触时发出相同的“嗒、嗒”声,像两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他们没有碰我,只是用一种无形的压力将我“框”在中间——那是一种来自体感的距离压迫,肩宽形成的夹角刚好封锁了我的余光视野,让我只能向前看。
我最后看了一眼木椅上的小满,她的身体不再抽搐,似乎只是睡着了。
胸口微微起伏,像一片被风吹静的湖面。
我必须赌,赌老K对我这个“变数”的好奇心,超过了对“净化”一个孩子的兴趣。
我转过身,迈步向外走去。
走过许明远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我没有回应他。
走出教室的瞬间,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露水与枯草的气息,刺得脸颊生疼,却让我精神一振。
我看似平静地走着,实则全身的感官已经调动到了极致。
我的右脚在踏过一块碎石时,脚尖不着痕迹地向外侧多碾了半圈——这是我和顾昭亭约定的信号之一,代表“目标转移,我有危险,但暂时可控,保持隐蔽,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能“听”到,百米开外那棵老槐树下,顾昭亭的呼吸有了一次长达两秒的停顿,随后,极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传来,他改变了姿势,但没有移动位置。
他收到了。
两名黑衣人押着我,没有走向村口,而是转向了西边。
那辆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身后,车灯未开,只有引擎运转的低沉嗡鸣,像一头野兽在喉咙里发出的咆哮,震动透过地面传到脚底,带着金属共振的麻感。
村西是窑区的方向,但我们走的路更加偏僻,脚下已经不是土路,而是铺着青石板的旧道。
石板湿滑,踩上去有轻微的回响,像踩在棺材盖上。
道路两旁的房屋越来越古旧,许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腐烂木头和陈年煤灰的味道,偶尔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烛余烬,像是从地下渗出的祭祀气息。
越走,光线越暗。
最后,连村里透出的零星灯火也看不见了,只剩下头顶那轮残月,冷冷地照着前方的路,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我们在一座巨大的老宅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大院,朱漆的木门早已斑驳脱落,门口的石狮子在岁月中被风化得面目模糊,一只耳朵断裂,另一只眼窝深陷如黑洞。
与周围的破败不同,这座宅子虽然老旧,却打扫得异常干净,连门前的落叶都没有一片,石阶上甚至能映出人影。
那辆黑色轿车在我们身后停稳,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寂静——连风都停了,只有我的呼吸声在耳中放大,像鼓点般清晰。
左边的黑衣人上前,伸出手,在厚重的木门上用一种奇特的节奏叩击了三下。
那声音沉闷,像是敲在棺木上,又像是某种古老密码的启动指令。
门轴转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道黑漆漆的缝隙被拉开。
从那门缝里涌出的,不是光,不是风,而是一股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黑暗有质感,像粘稠的墨汁,带着地下深处的阴冷与尘封多年的死寂气味,扑面而来时竟让人产生窒息的错觉。
右边的黑衣人用手肘在我背后轻轻一推,那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的世界,被一道门槛,分割成了光明与彻底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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