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带着水腥味,贴着窗户纸渗进来,像一层薄纱裹住整个屋子。
木窗框泛着潮气,指尖轻触便留下一道湿漉漉的印子,空气里弥漫着霉斑与陈年木料混合的微腐气息。
屋内的煤油灯残焰未熄,灯罩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偶尔“噼啪”一声轻响,惊得墙角的老鼠窸窣逃窜。
李婶提着一篮子菜,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只是今天她的眼神有些闪躲,目光总在屋檐与门槛之间游移,仿佛怕惊动什么。
她将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粗盐塞进我手里,入手温热,是她一直揣在怀里的温度,那暖意透过纸层渗入掌心,竟与她指尖的冰凉形成奇异的反差。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也一并滑入我的掌心,边缘锐利,像一片藏在温热中的刀片。
她的嘴唇翕动,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许老师昨夜去了我店里,买了五号电池和一卷电工胶带——他说,是修收音机用。”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婶的收音机?
那台老掉牙的红灯牌,早在去年冬天就彻底哑了,连姥爷都说没得修。
我捏紧了那包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粗盐的颗粒硌着皮肤,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在我脑中飞速重组。
许明远,他的书房,那台被他当作战利品般陈列在书架上的老式矿石收音机。
我曾无意间瞥见过,当时只觉得是件老古董,可现在,一个数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海里——468千赫兹。
那是刻在调谐旋钮旁一个不起眼位置的标记,一个被他用细微划痕固定的频段。
468千赫兹。顾昭亭曾经用过的紧急联络频率。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湿冷的布料紧贴脊椎,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爬行。
电池,胶带,坏掉的收音机……一切都是幌子。
许明远不是在修,他是在监听!
他怀疑我,怀疑我并未真正与外界切断联系,他在用这个最原始、最不可能被察觉的方式,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个小院。
我朝李婶点点头,示意我明白了。
她如释重负,转身匆匆离去,脚步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闷响,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雾中。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展开了那张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濡湿的纸条。
墨迹微微晕开,字迹潦草,但意思清晰。
我迅速回到屋里,摊开一张废旧的报纸,用铅笔在广告栏的空白处,以一种全新的、我和顾昭亭约定好的备用摩斯电码写下一行短句:“信号改道,走李婶冰柜后电线杆。”然后,我将纸条点燃,火苗“嗤”地窜起,带着一股焦纸与汗味混合的气息,看着它在水槽里化为一小撮灰烬,被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上午的阳光刚照进堂屋,许明远就来了。
他今天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和得近乎虚伪的笑容。
他手里提着一台老式的方盒子录音机,棕色的外壳上带着岁月的划痕,金属旋钮边缘有些发绿,像是铜锈在缓慢呼吸。
“晚照,看你最近精神不好,许老师给你找了些舒缓的音乐,听听能安神。”
他说着,不容我拒绝,便将录音机放在了堂屋正中央的八仙桌上。
那个位置,恰好是整个屋子的枢纽,黑洞洞的内置麦克风,像一只窥探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正对着通往我房间的楼梯。
我的金手指在一瞬间启动,视线掠过录音机侧面,将那串模糊的钢印编号清晰地刻录进脑海:
M - 0713。
我的呼吸骤然一滞。
脑中那卷被我藏起来的胶卷底片再次浮现,母亲临死前手腕上那道诡异的伤痕——七道平行的短划痕,和一道更深、更长的划痕。
七,一,三。
M,也许代表着母亲(Mother)?
或是谋杀(Murder)?
这绝不是巧合。
许明远,他不仅在监听我,更是在用这个数字,这个与母亲之死紧密相关的符号,来试探我,甚至……折磨我。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苍白而感激的微笑:“谢谢许老师,我……我晚上就听。”
“这就好,这就好。”他满意地笑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
你想录我的梦话?
你想听我在夜深人静时的崩溃与哀鸣?
好,那我就演给你听。
我心里冷笑着,送他出门。
午后的阳光变得燥热,蝉鸣在屋外的梧桐树上嘶声裂肺,热浪裹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躲进姥爷生前最爱待的旧厢房。
穿过天井时,脚下的青砖滚烫,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墙角的野草被晒得发蔫,叶子卷曲着,像在无声地哀鸣。
那里还保留着他未下完的半盘象棋,棋子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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