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中,脚步声迅速被雨声吞没。
我踉跄着冲出了主楼。
暴雨如注,砸在身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噼啪作响,肩头、后背传来密集的钝痛。
雨水顺着发丝流进眼睛,带来刺痛与模糊。
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直到我冲进那条通往偏屋的泥泞小径,才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颤抖着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张已经半溶,墨迹晕染,像被泪水浸透的记忆。
我用指甲抠着边缘,生怕它彻底碎裂。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却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的眼睛。
“阿九说,明天要‘校准’所有押送员。”
校准。老K口中的“校准”。清洗内部的异己。杀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我们没有时间了。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扶住旁边湿滑的墙壁,苔藓的黏腻触感从掌心传来,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泛起酸苦。
那本日记里的字句像鬼魅一样在我脑中回响——“唯有心跳归零,爱才永不腐坏。”“我亲手剥离了胎儿……”等等,还有一句!
我忽略了什么?
我的金手指在这一刻疯狂运转,海量的记忆碎片被强行调取、筛选、重组。
那本皮革日记的某一页,被血污浸染的一角,有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字,我当时只当是疯话,一扫而过。
“胎儿未死,送至边缘福利院。”
边缘福利院!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三年前,为了调查许明远案,我几乎背下了整个城市近二十年的所有社区档案。
我的记忆库瞬间锁定了一个词条:2000年,姥姥村边缘福利院,接收一名无名女婴,无任何身份信息,因被发现时正值农历“小满”节气,遂由院长取名,代号“小满”。
小满……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又被灌入了冰冷的铅汞。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冷汗。
指尖的纸条几乎被我捏成一团。
那个在许明远案中失踪,被我们一直寻找的女孩,小满。
她不是失踪,她是被偷走的!
她就是那个在二十多年前,从母亲冰冷的尸体上被剥离下来的婴儿!
老K的……孩子。
我发疯似的冲回偏屋,一把推开门。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惊动了窗边的身影。
顾昭亭正站在窗前,身影被闪电勾勒得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雷光在他脸上投下瞬息万变的阴影,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
他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眼中满是警惕,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头被惊醒的野兽。
“怎么了?”
我喘不过气,将那卷胶片死死地拍在他胸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嘶哑变形:“日记里写了……孩子没死,被送到了福利院。”
他没有反应,只是看着我。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我能听见他鼻腔中气流的摩擦声。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2000年,姥姥村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女婴,代号……小满。”
“小满”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
我看到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握着胶片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骨节突出,仿佛要将那卷小小的塑料捏碎。
我能听见指骨因过度紧握而发出的“咯咯”声,像枯枝在风中断裂。
“你……认识她?”我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逼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沉默。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窗外的雷声仿佛都远去了,我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他指骨捏紧时发出的“咯咯”声。
良久,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从作训服的领口里,拽出了一条黑色的绳子。
绳子已被汗水浸透,泛着油光。
绳子末端,挂着一枚已经摩挲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黄铜小牌。
他用颤抖的手指,将铜牌翻过来,递到我眼前。
借着窗外划过的一道惨白电光,我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
字迹稚嫩,却刻得很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昭亭·满月”。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是我参军前,去邻居家看望新生儿时,亲手刻的礼物。”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孩子……就叫小满。”
他猛地闭上眼睛,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滑动着。
一道闪电再次撕裂夜空,照亮了他眼角迸裂的血丝,和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毁天灭地般的痛苦。
“我护了她二十年,从福利院到她被领养,再到她考上大学,进入……进入许明远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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