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老井边,一个穿着灰布衫的陌生女人正蹲在那里洗衣。
她大概三十多岁,面容普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村里人都叫她“哑姐”,说是前阵子才从外地流落过来的,无家可归,被村委安排在废弃的知青点暂住。
此刻,那个“哑姐”正用力搓洗着一件蓝色的粗布褂子。
她的动作,她弯腰的角度,甚至她将衣服在石板上摔打的频率……都和刘翠花平时的习惯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我能听见布料拍打石板的“啪、啪”声,节奏精准得令人发指,像是从同一段磁带里反复播放的录音。
就连她左手小指微微翘起的弧度,都与刘翠花如出一辙。
就像一个被精心编程过的机器人,在完美地复刻着另一个人的生命轨迹。
他们,在学。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皮肤上浮起细小的颗粒,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渗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围剿。
他们让一个“假哑巴”来模仿“真沉默”,就是要用这种无声的压迫,让刘翠花在自己熟悉的日常里看到另一个诡异的自己,从而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我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个能隔绝所有窥探的地方。
我立刻找到阿毛妈,用家里最后一点积蓄,说是天冷了想给屋子保暖,向她借来了整整一大卷隔音棉。
阿毛妈虽然觉得奇怪,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把东西给了我。
我抱着那卷比我还高的隔音棉,一头扎进了自家阁楼那个废弃的小储藏间。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鼻腔里满是霉斑与干朽纤维的混合气息。
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步都像在惊扰沉睡多年的幽灵。
我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用一下午的时间,将四面墙壁,包括那扇小小的天窗,都严严实实地贴上了厚厚的棉层。
最后,我甚至用蜡烛融化后的蜡油,将门窗的所有缝隙都彻底封死——那蜡油滴落时带着微弱的焦香,黏稠地滑过木缝,像在为一道即将开启的仪式封印。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黑暗和寂静像潮水一样将我包裹。
听不见风,听不见虫鸣,连自己的心跳都被吸音棉吞噬,只剩下耳膜深处低频的嗡鸣。
我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透过裤料渗入骨髓,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一种绝对专注的状态。
我的脑海里开始回放刘翠花在药盒纸上写下那七个字时的情景。
这一次,我不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动用了金手指的能力,将那段不存在的记忆进行逐帧解析。
我“看”到她是如何从枕下摸出那支几乎快要写不出字的铅笔头,如何颤抖着将纸片压在膝盖上,如何因为恐惧而频频望向窗外——我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能“触”到她指尖因紧张而渗出的湿冷汗珠。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试图捕捉她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瞳孔,在落笔的瞬间,收缩了大约0.3秒。
右边的眉毛,有一次极其轻微的上抬,幅度不超过一毫米。
嘴角,在写下“学”字时,不自觉地向左下方压了压……
就在我试图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时,一阵尖锐的、无法形容的头痛猛地贯穿了我的颅骨。
那感觉不像是生理上的疼痛,更像是有某种冰冷、粘稠的东西,正从我大脑皮层的深处,一点一点地向外渗透——像水银,像沥青,缓慢而沉重地填满每一处沟回。
我“听”到了。
那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声音,而是一股纯粹的、冰冷的恐惧。
它没有形状,没有来源,像水银一样在我的意识里缓缓流动,带着死亡般的沉寂和绝望。
我能“触”到那情绪的质地——滑腻、沉重,压在神经末梢上,像被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住大脑。
这股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撞开门,从那个黑暗的小屋里跌了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空荡的阁楼回响,像一头受惊的野兽。
我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之前随手拿来垫东西的草纸。
我摊开手掌,借着从主屋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草纸上布满了无意识画下的痕迹。
那是一条条颤抖的、起伏的波纹曲线。
我猛地怔住了。
这波纹的起伏节奏,这每一次转折处的停顿……竟然与七岁那年,刘翠花在沙地上画下的那些沉默符号,在韵律上,完全吻合。
我终于明白了。
我刚才在阁楼里“听”到的,不是她的思想,也不是什么超能力,而是她在那一刻留下的情绪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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