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她的沉默不是消失,而是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存在强行覆盖。
她还在这里,就在那具躯壳的深处,像被封在琥珀里的虫,无声地挣扎。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故意拿出一条鲜红色的布巾,挂在院子中央的晾衣绳上。
红色,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颜色。
我记得很清楚,母亲下葬那天,所有人都穿着素服,只有刘翠花,死死地攥着一块红色的衣角碎片,躲在人群后面,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情绪失控。
我躲在窗帘后面,像一只蛰伏的蜘蛛。
布巾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发出极细微的“簌簌”声,像蛇在草间游走。
不久,那个顶着哑姐名头的女人从院外路过。
她的脚步在看到红布巾时,有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顿,目光扫过,像拂过一件平平无奇的普通衣物,随即恢复了原有的步速,面无表情地走远了。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那个“刘翠花”端着洗衣盆走了出来。
她的视线始终低垂着,仿佛对那抹刺眼的红色毫无所觉。
但我的金手指早已锁定她。
就在她与红布巾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清晰地捕捉到,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极轻微地向内抽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动作!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当遇到无法言说的危险时,就用这个动作提醒对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发麻,仿佛电流窜过。
立刻闭上眼,沉入昨夜的感知。
那股冰冷的、充满警告的情绪波纹,此刻,竟然与“刘翠花”抽动手指时,我从她身上捕捉到的恐惧频率,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
一个顶着刘翠花面孔的赝品,和一个顶着哑巴名头的陌生人。
谜底,已经昭然若揭。
下午,我找到了那个被称为“哑姐”的女人,用手语比划着,说我阁楼上的针线盒不见了,想请她帮忙找找。
她没有拒绝,那张总是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领着她走进那间密不透风的静默室。
我指着角落里一个沉重的旧木箱,比划着说可能掉到箱子后面了。
她点点头,弯下腰,开始吃力地挪动木箱。
木箱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嘎”的闷响,灰尘在光线下浮游,像细小的幽灵。
就在她背对着我,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木箱上时,我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我没有碰她,甚至屏住了呼吸,只是将我的脸凑到离她的侧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死死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盯住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阁楼里只有她挪动木箱时沉重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鼻腔深处的湿响。
渐渐地,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最终,她停住了,缓缓直起身。
她没有回头,依旧用后背对着我,像一尊石像。
但我不需要她回头。我闭上眼,启动了“静默共鸣”。
我“感”到了。
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心跳比正常状态快了百分之十八。
我能“听”见那急促的搏动,像被困在铁笼里的鸟,疯狂扑打翅膀。
她额窦区域的骨骼,有频率极高的轻微震颤,像高频电流通过金属。
最重要的是,她散发出的情绪波,不再是平滑的曲线,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尖锐的锯齿状。
那是伪装者在面对无法预知的凝视时,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焦虑。
而真正的刘翠花,哪怕被逼到死亡的绝境,她的恐惧也是沉缓的,粘稠的,像一口幽深的古潭,而不是这样浅薄而慌乱的波纹。
我终于找到了破绽。
破绽不在脸上,不在言语里,而在心跳的节奏里。
当晚,夜色如墨。
我再次来到那个“刘翠花”的门前。
这一次,我没有敲门。
我从怀里取出一截浸过我指尖血的棉线,在她的门把手上,打了一个复杂而特殊的结。
那是我们小时候在沙地上画的符号,只有我们两个人懂。
这个结的形状,代表着“门已开”。
做完这一切,我悄然离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黎明,我再次来到她的门前。
门把手上的棉线还在,但结的样式,变了。
那个代表“门已开”的符号,被解开,又重新系上了一个新的形状。
“门已锁”。
我闭上眼,将手轻轻覆上那个新的线结。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情绪流,像一条清澈的溪水,缓缓漫过我的心口。
是回应,是信任。
是告诉我,她用三十年的沉默所铸就的壁垒,还未被攻破。
也就在这个黎明,村外荒凉的坟场。
顾昭亭蹲在一处低矮的土坡后,举着望远镜,镜头对准了远处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个“哑姐”,正蹲在一座无字的石碑前,用指甲,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刮取着碑文上早已干涸凝固的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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