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铁锈味,那腥涩的触感像血锈渗入皮肤深处,挥之不去。
石台下暗渠里传来的刮击声,断断续续,如同指甲在石壁上反复划动,每一声都像冰冷的针尖刺入我的耳膜,锉磨着我紧绷的神经。
“别信纸。”三个字,如三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我心底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老K说,“开始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邀请我共进晚餐,而不是主持一场活人献祭。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识破骗局的锐利,没有猫捉老鼠的戏谑,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渊般的等待。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法令纹像两道刻进皮肉的沟壑,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一具早已停止运转的旧钟。
他越是平静,我心里的鼓点就敲得越是疯狂。
他识破了。
他一定识破了。
昨夜我用尽心力,代入他的病体,复刻他的每一次呼吸停顿、每一次手臂震颤,我以为我成了他的影子,一个能完美模仿他行为逻辑的镜像。
可我终究漏掉了那根中指的无意识抽搐——就在他签下名字前,那根枯瘦的中指会像被电流击中般轻轻一跳,像某种隐秘的生理密码。
这个细节,这个被我的“金手指”在最后一刻捕捉到的破绽,像一根毒刺,扎在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上。
可我不能退。
身后是万丈悬崖,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我的计划从交给小石头那张伪造的封存令开始,就已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只能朝着既定的方向狂奔,无论终点是胜利的殿堂还是毁灭的刑场。
我清晰地记得,为了伪造那张纸,我将自己关在母亲留下的药房里整整一夜。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中药和陈旧纸张混合的味道,苦涩的药香钻进鼻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勾住记忆深处的童年。
墙角的樟木柜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在回应我急促的呼吸。
我没有急着动笔,而是先将那张从李聋子旧账本上撕下的残页,浸泡在用十几味草药灰烬调和的温水里。
那是我从母亲的教案本角落里找到的方子,专用于“古法做旧”,能让新纸的纤维在几个时辰内老化三十年。
纸页在灰褐色的药水中慢慢舒展,像一具沉入水底的尸体,边缘微微卷曲,浮起时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叹息。
一夜之后,我用竹夹将其捞出,悬在微弱的炭火上慢慢烘烤。
火舌舔舐着湿润的纸张,边缘开始泛出焦黄,那色泽,那卷曲的弧度,与我记忆中母亲批注过的《解剖学图谱》里那张真正的“监管令”分毫不差。
热浪扑在脸上,带着干燥的焦味,我的手心却不断渗出冷汗。
最关键的一步,是落笔。
我没有去模仿老K的字迹,那是最低级的伪造。
我要模仿的,是他的身体,是他那被中风侵蚀过的、不再协调的血肉之躯。
我闭上眼,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金手指”捕捉到的画面:老K推门时左脚那0.3秒的拖沓,说话前那0.8秒的呼吸停顿,还有他写字时右臂不受控的震颤。
这些数据在我脑中构建出一个模型,一个关于他生理节奏的精密框架。
我蘸饱朱砂,左手死死按住桌面,右手悬腕。
我强迫自己忘记正常的书写习惯,转而感受一种源自神经末梢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每写三个字,我的右臂就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瑕疵,墨迹微微晕开,像血管破裂的痕迹。
每一个字的落笔之前,我都屏住呼吸,留出整整半秒的空白。
那不是思考,而是一种病理性的迟滞。
我不是在写字,我是在用我的身体,复刻一个中风病人的书写过程。
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布料紧贴脊椎,凉意顺着骨缝爬升。
当“影归本源之始”最后一个字完成时,我几乎虚脱,指尖还在微微抽搐,仿佛那不是我的手,而是被某种外力操控的提线木偶。
落款处,我以他惯有的连笔弧度签下名字,又从赵婆子那个布满灰尘的药柜深处,偷来了那枚“林”字私印。
赵婆子说,这是我母亲当年行医时用的。
印章盖下的瞬间,木质与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连接感贯穿了时空。
三十年前母亲留下的印记,与三十年后我伪造的命令,在这一刻重合。
我把它折成三角,塞进《解剖学图谱》第49页,母亲的批注旁边。
我把小石头叫到跟前,告诉他,去给陈医生送治头痛的药,绕路经过诊所大厅时,务必“不小心”撞翻他手里的托盘。
小石头很害怕,但他更信我。
他的手指在药瓶上摩挲,指节发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他瘦小的身影冲过去,一声脆响,文件和药瓶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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