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的空气永远是潮湿的,混杂着廉价皂粉和霉菌的气味,像一层黏腻的薄膜,紧紧贴在人的皮肤上。
水珠从锈蚀的管道接缝处滴落,敲在铁皮桶沿上,发出“嗒——嗒——”的钝响,每一声都拖着湿漉漉的尾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指尖拂过冰冷的水泥地,寒意顺着指节爬上来,像有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我蹲在角落,水泥地的粗粝磨着膝盖,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耳畔低语。
最终,我的手停在一台废弃甩干机的阴影里——铁皮剥落,露出内里锈红的筋骨,风扇叶片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轻轻一碰便簌簌落下,如同干枯的蝶翅。
孙会计是个细心到近乎胆怯的人,他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丢弃,只会藏在自以为最安全、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张蜡黄的薄纸就躺在那里,被昨夜的露水濡湿,边缘微微卷起,像一片被遗忘的枯叶。
纸面泛着微弱的油光,隐约可见蜡笔划过的沟壑。
是蜡笔拓本。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拈起,纸张的触感冰凉而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成无数纷飞的蝴蝶。
指尖传来细微的毛刺感,那是纤维在潮湿中膨胀、断裂的征兆。
律师烧毁布卡时,孙会计慌乱中用这支蜡笔在废纸上留下了最后的痕迹——一页残缺的笔录。
我闭上眼,将拓本平摊在掌心。
刹那间,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微弱的电流感,像有细小的银针在皮下穿行,酥麻中带着灼热。
我的金手指,那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正沿着蜡笔的每一道划痕,追溯着它们被刻下时的力道、角度和轨迹。
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空白区域,在我脑海中被无形的笔触一笔一画地补全、重构。
断裂的线条自动连接,模糊的笔锋重新变得锐利。
几秒钟后,三个完整的字,带着灼烧前的决绝,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意识里——陈金花。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鸣。
律师以为烧掉了卡片,就抹去了一切。
但他错了。
任何激烈的行为,都会在环境中留下“反应痕迹”,就像石头投入水中,即使石头沉底,涟漪也会一圈圈扩散开去。
这张拓本,就是律师投下的那块石头所激起的、不该存在的涟漪。
我的目光落在拓本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石墨颗粒上,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形。
我端来一盆刚用过的皂水,热气裹挟着浓重的碱味扑面而来,水面上漂浮着几缕灰白的絮状物,像融化的雪。
将拓本整个浸了进去,纸张迅速变得柔软、透明,像一片被煮熟的蝉翼。
我用指腹轻轻地、有节奏地揉搓着,感受着纸张的纤维在皂液中缓缓散开,指尖传来细微的崩解感,如同碾碎一片枯叶。
浑浊的皂水里,纸浆渐渐化为乌有,只剩下几粒比芝麻还小的黑色硬点,沉在盆底,像凝固的墨滴。
我将它们捞起,放在指尖。
那是布料的纤维,在高温下碳化,却没有完全化为灰烬。
它们是布卡存在过的,最直接、最顽固的证明。
“这些灰,得走回去。”我对着窗外压低的屋檐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洗衣机单调的轰鸣声吞没。
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屋檐下,顾昭亭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里是我唯一能在这个地狱里看到的信任。
他从我手中接过那盆浑浊的水,滤出纸浆,用一块油布仔细包好,然后利落地从手腕上解下一根军用腕带,将油布包紧紧缚在上面。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第二天,焚化间的空气比往常更加燥热。
炉膛内残余的余温蒸腾着,像有看不见的火焰在舔舐空气。
铁铲刮过炉壁的刺耳声在密闭空间里反复撞击,每一下都带着金属的震颤。
孙会计正拿着铁铲清理炉膛,灰白色的灰烬在他脚下堆成一座小山,细灰随气流缓缓扬起,钻入鼻腔,带着焦糊与尘土的混合气息。
昨夜律师那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脸,还有那团在炉口瞬间化为橘红色火球的布卡,依然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亲眼看着它烧成了灰,一丝不剩。
然而,就在他用铁铲拨开最底层的灰烬时,一抹异样的颜色刺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小片未被完全燃尽的布角,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
它的边缘焦黑卷曲,像被火焰啃噬过的枯叶,但在相对完好的中心位置,用特殊染料印染的两个字,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林氏。
孙会计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血液都停止了流淌。
这不可能!
“林氏”是这里最高等级布卡的标识,代表着最重要、最不容有失的“模型”。
他昨夜烧掉的那张,明明是最低等的普通布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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