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像要把整个院子埋进一个不为人知的梦里。
雪花沉甸甸地砸在屋檐、墙头和枯枝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仿佛天地正用无声的絮语,为一场迟来七年的审判铺陈背景。
寒风穿过院墙的缝隙,发出低哑的呜咽,像某个被遗忘的灵魂在暗处抽泣。
寂静中,院门那把老旧的铜锁发出“咯吱”一声轻响,随即是拐杖笃、笃、笃敲击青石板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下都精准地踏在人心跳的间隙。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湿冷的回响,敲得人脊背发麻。
张婆婆推开门,侧身让出一条路。
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身浆洗得发硬的黑衣,仿佛把深夜的颜色都穿在了身上。
布料摩擦时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像枯叶在风中翻卷。
她每走一步,拐杖便在青石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凹痕,积雪随即掩上,如同时间悄然抹去痕迹。
她是我血缘上的外祖母,林氏的母亲。
她手里那根磨得油亮的木拐杖,像是从身体里长出的一根枯枝,支撑着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指尖触到那木杖时,能感到它温润的包浆下藏着岁月的裂纹,仿佛一用力就会碎裂。
她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院子里的任何人,只是径直走向堂屋门前,目光落在老K刚刚跪过的那片雪地上。
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凹陷,正被新的落雪一点点填平。
雪粒落在那凹痕中,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噗噗”声,像在掩埋一段不肯安息的记忆。
她把拐杖交到另一只手,从黑布衫的内袋里,极为珍重地取出一本东西,轻轻放在门前的石阶上。
那是一本深棕色的皮面日记,边缘已经磨损,露出内里泛黄的纸。
皮面冰凉刺骨,指尖一碰,便传来一股陈旧的霉味和雪水的湿气,混合着某种淡淡的樟脑气息,像是从棺木深处取出的遗物。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我女儿走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将来要是有人拿着她的命当引子,想续自己的命,就让我把这东西交出来。”
话音落下,风忽然停了,雪也仿佛慢了一瞬,天地间只剩下那句话在空中悬着,像一根绷紧的弦。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本日记,就是那个所谓的“续命”关键吗?
我走过去,拾起日记。
皮面冰冷,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雪水的湿气。
我翻开第一页,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微电流从指尖窜起,眼前的景象瞬间数据化。
金手指自动启动了扫描:字迹的压力分布、墨水渗透的深度、纸张纤维因翻阅留下的折痕……无数数据流在我脑中汇聚成一条清晰的结论——整本日记,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均出自同一人之手,书写时间跨度超过两年,不存在任何伪造或模仿的痕迹。
这是林氏的亲笔。
我一页页地翻下去,指尖的扫描飞速进行,林氏短暂生命里的喜怒哀乐,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中闪过。
直到,我的手指停在第三十七页。
这一页的字迹格外潦草,墨迹深处甚至有晕开的水痕,像是泪水滴落又被匆忙擦干。
指尖抚过那处湿痕,纸面微微起皱,触感粗糙,仿佛还残留着当年落泪时的温度。
而最关键的是,这一页里,夹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女孩。
一个是林氏,穿着那身熟悉的、朴素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
她身旁,站着一个比她稍小一些的女孩,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两条辫子俏皮地垂在胸前,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照片的边角微微卷起,指尖一碰便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是时光的裂痕。
照片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与小妹阿兰摄于县照相馆。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红裙子……阿兰……
老K的记忆里,那个在河边等待他、被他错认为林氏的“妹妹”,穿的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误差仅有0.8秒,金手指已经锁定了这个致命的矛盾点:他认错了人。
他七年来心心念念、甚至不惜以命换命想要“带回来”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林氏。
他构建的整个悲剧,他所背负的沉重枷锁,都源于一个荒唐的错误。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误会,这是一个可以撬动他整个精神世界的支点。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迅速制定了计划。
我找到缩在厨房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石头,把他拉到厢房的屋檐下,远离堂屋的方向。
他的鼻尖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手指像冰棍一样僵硬。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老式录音笔,塞进他冰凉的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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