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穿过归航星的大气层时,苏晓正趴在舷窗上数云层里的光轨。那些原本隐藏在电离层中的星轨锁链,如今在光网的共振下变得肉眼可见,像银色的蛛丝缠绕着这颗水晶星球。江凛站在她身后,机械臂轻轻搭在她的肩上,金属表面映出云层流动的倒影——经过本源弦的改造,他的义肢已经失去了冰冷的工业感,暗纹花的藤蔓与水晶芽交织成半透明的脉络,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还有三分钟对接。”江凛看着控制台弹出的航道数据,新基地建在归航星南半球的水晶矿脉之上,与古老的织网者遗址仅隔一道能量屏障,“议长说,所有同盟代表都在议事厅等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那些前寂灭教派的人。”
苏晓转过身,指尖划过断琴上新浮现的三叶结徽记。琴身的灰色本源纹路正在缓慢流动,像是在适应归航星的水晶磁场:“他们真的愿意放下过去?”她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些黑袍人举着熵核样本的狂热,“恐惧扎根太深,不是一句‘弥补’就能根除的。”
“但他们带来了校准师的研究笔记。”江凛调出全息投影,泛黄的纸页上满是星语符文与熵核公式的交错批注,“议长说,里面记录了三十七个未被发现的能量临界点,都是过去百年间可能引发失衡的隐患。”他放大其中一页,角落画着个潦草的双头蛇图腾,被红笔划了个叉,“这是他们的投名状——用自己最珍视的知识,证明他们想改变。”
飞船平稳地停落在新基地的起降平台上。舱门打开的瞬间,苏晓闻到了水晶矿特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暗纹花的淡淡馨香。平台两侧站着两列卫兵,左边是穿着联邦制服的士兵,右边是戴着星轨印记的织网者后裔,他们腰间的武器统一换成了嵌有水晶弦的短弓——那是江凛根据本源弦原理设计的新装备,既能引导创世弦能量,也能中和失控的熵核波动。
“苏晓女士,江凛先生。”议长拄着水晶手杖走过来,他的半片戒指已经与基地核心融合,手杖顶端的宝石正散发着与光网同源的灰色光芒,“欢迎回来。弦之摇篮的消息已经同步给同盟理事会,他们……”老人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本源弦’的存在。”
苏晓注意到他袖口的暗纹——原本象征联邦议会的鹰徽旁,多了个小小的三叶结:“您已经加入织网者了?”
“在看到平衡树扎根的那一刻,就不是选择了。”议长抬起手杖,杖尖在空气中划出星语符文,平台边缘的水晶柱立刻亮起,投射出光网的实时三维图,“过去我们总以为织网者是古老的传说,现在才明白,这从来不是某个族群的使命。”他指向图中几个闪烁的红点,“这些是新出现的共鸣点,需要你们去确认是否存在失衡风险。”
议事厅里的气氛比苏晓想象中平静。长桌两侧坐着十几个人,有归航星的水晶祭司,有联邦舰队的将领,还有三个穿着改良版黑袍的人——他们的兜帽摘下,露出脸上交织着星语符文的印记,那是主动接受创世弦引导的证明。
“我们研究了校准师的笔记。”坐在黑袍人中间的老者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关节上布满熵核侵蚀的暗斑,“发现过去所有熵核泄漏事故,都发生在本源弦的薄弱点。”他调出全息投影,展示出一组对比数据,“比如五年前的泽塔星系灾难,我们一直以为是自然爆发,实际是那里的本源弦出现了微米级的断裂。”
联邦舰队的陈将军皱眉:“你的意思是,熵核能量本身不是威胁,只是本源弦失衡的表现?”
“就像人体的炎症。”苏晓接过话头,断琴突然悬浮在长桌中央,琴身投射出本源弦分裂的动态模型,“创世弦是细胞,熵核弦是抗体,失衡时抗体才会攻击自身。”她拨动琴弦,模型中分裂的本源弦开始缓慢愈合,“光网的作用就是缝合这些断裂,而织网者要做的,是找到导致断裂的原因。”
黑袍老者的目光落在断琴上,眼中闪过愧疚:“我们过去用镇魂导弹强行压制熵核,其实是在加剧本源弦的撕裂。”他从怀中取出个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暗紫色的晶体,“这是初代镇魂导弹的核心,里面封存着校准师最后的意识碎片——他在临终前修改了所有导弹的引爆程序,让它们在极端情况下能转化为临时平衡节点。”
江凛接过晶体,机械臂的暗纹花立刻缠绕上去,提取其中的能量波动:“确实有本源弦的特征。”他看向老者,“你们愿意公开所有寂灭教派的资料?包括……那些改造熵核生物的技术?”
“已经上传到同盟数据库了。”老者摊开手掌,掌心的星语印记亮起,“我们的赎罪不是口头承诺。这些技术如果用在平衡树的培育上,可以加速本源弦的修复。”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就像议长说的,恐惧让我们选错了路,但知识本身没有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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