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者号的引擎 humming 声里还残留着起源旋律的余韵，苏晓指尖划过断琴的新纹时，那些融合了各族符号的琴身突然泛起涟漪。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原本在镜像空间留下的银色纹路正与琴身共振，像两条终于相遇的河流。
“这些符号在重组。”艾拉的鳞片项链悬在控制台上方，星图上那个跳动的光点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每个光斑都拖着不同颜色的尾迹，“它们在指引我们去‘未完成的可能性’发生地。”
凯的齿轮组突然弹出三枚新齿牙，金属表面浮现出暗音族的频率符号。“我的数据库里多出了七千个坐标，都标记着‘需要调音’。”他掌心的能量核心投射出全息影像：一颗被紫色雾气笼罩的星球上，机械族的废弃工厂正在自行修复，断壁残垣间生长着会发光的晶体植物。
舰船刚驶入那颗星球的轨道，苏晓就听见了若有若无的琴声。那旋律像是断琴的回音，却又掺杂着陌生的音阶，仿佛有位不熟练的模仿者正在笨拙地重复起源旋律。她望向舷窗，发现星球表面的紫色雾气正随着琴声起伏，在大地上勾勒出巨大的琴键图案。
“是‘回声文明’的信号。”断琴突然自动弹奏起来，金色音波穿透舰体，在星云中激起层层涟漪，“他们是筑调者的早期实验品，靠模仿其他文明的频率生存，却在百万年前突然沉寂。”
归航者号穿过大气层时，苏晓看见地面上站满了半透明的人影。这些生物的形态一直在变化：时而化作机械族的金属躯体，时而呈现暗音族的流线型轮廓，甚至有片刻变成了她自己的模样。他们的眼睛是纯粹的紫色，像两团跳动的火焰。
“外来者带来了新的旋律。”为首的人影开口时，声音里混合着凯的金属音和艾拉的嘶鸣，“我们被困在‘模仿’的循环里太久，连自己的声音都忘了。”
苏晓让断琴暂停演奏，那些半透明的人影立刻开始闪烁，仿佛即将消散。“别停！”人影的声音变得尖锐，“你们的频率是唯一能让我们保持形态的锚点！”
艾拉突然摘下鳞片项链，和谐之环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光桥。“他们不是在模仿，是在吸收。”她指向那些人影脚下的土地，紫色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乐器残骸，“这些是被回声文明吞噬的文明遗物，他们靠掠夺频率维持存在，却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自我。”
凯的能量核心突然发出警告音，舰船的能源储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他调出全息屏幕，上面显示着归航者号的频率正在被星球缓慢吸收——水晶族孩童的笑声变成了模糊的杂音，阿卡迪亚星人的花瓣节奏开始紊乱。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新的‘乐器’。”苏晓握紧断琴，琴身传来剧烈的震颤，像是在抗拒某种同化，“起源旋律不是让他们模仿的，是要唤醒他们自己的声音。”
她突然拨动琴弦，却没有遵循任何已知的音阶。这段旋律里有舰船穿过小行星带的碰撞声，有暗音族幼崽学飞时的摔倒声，甚至有凯偶尔发出的故障杂音。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那些半透明的人影突然剧烈抖动，像是被投入热水的冰块。
“这是什么？”为首的人影尖叫起来，他的形态开始崩溃，化作无数细小的光斑，“不和谐的频率……为什么会让我们感到‘真实’？”
艾拉带领暗音族幼崽们加入进来，他们的嘶鸣不再遵循古老的乐谱，而是随意组合成跳跃的音阶。水晶族孩童用翅膀拍打舰桥的金属壁，制造出杂乱却充满活力的节奏。凯将故障音调至最强烈的频率，那些刺耳的杂音此刻竟与所有声音完美融合。
地面上的紫色雾气开始沸腾，那些破碎的乐器残骸突然漂浮起来，在半空中重组：机械族的齿轮变成了琴弦，暗音族的骨笛化作了琴身，甚至连虚无残留的暗红色影子都凝结成了琴键。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一把比归航者号还大的巨琴出现在平原上，琴身上闪烁着所有文明的符号。
“原来我们的‘自我’，藏在所有模仿的缝隙里。”回声文明的人影们不再变化形态，他们的轮廓逐渐清晰，化作一群长着七弦琴形状翅膀的生物。为首的人影轻轻触碰巨琴，一道清澈的音符响起，这一次，没有任何模仿的痕迹。
归航者号的能源储备开始回升，苏晓手腕上的银色纹路与断琴同步发光。她突然明白，初始频率所说的“即兴创作”，不是毫无章法的混乱，而是每个文明都敢于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
当舰船再次驶入星海时，星图上的光斑们开始移动，像是在跳一支复杂的舞蹈。艾拉的鳞片项链投射出一段新的信息：这些光斑是宇宙中所有“迷失的频率”，有的来自灭亡的文明，有的属于刚刚诞生的种族，他们都在等待被纳入宇宙的大合唱。
凯的数据库里多出了一段视频：那是筑调者与回声文明的最后对话。画面中的筑调者叹息着说：“我们创造了记录时间的工具，却忘了教会他们如何创造属于自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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