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快如鬼魅,瞬间消失在宗卷阁方向的暗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暮屏息凝神,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假山石壁,连心跳都刻意放缓。寒风卷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四周死寂。她袖中的手紧握着那枚刚刚拾起的、尚带着萧衍体温的普通玉佩,指尖冰凉。
不是冲我来的?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按下。深更半夜,出现在存放档案的宗卷阁附近,绝非寻常宫人。是敌是友,目的为何,尚未可知。
此刻贸然追踪,风险太大。她入宫是为了查案,而非卷入不明势力的漩涡。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惊疑,云暮果断放弃了继续探查宗卷阁的计划。今夜已不宜再动。她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沿着来时的路径,借助熟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返回揽月轩。
从窗户缝隙滑入室内,关窗,落栓,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迅速脱下夜行衣,换回那身素净单薄的寝衣,将夜行衣和玉佩妥善藏好,这才重新躺回冰冷的床榻。
被褥间的寒意让她微微瑟缩,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萧衍…… 她回忆着方才他醉酒踉跄的模样,那挥袖间“无意”掉落的玉佩,以及那双在迷离醉意下,曾短暂与她有过一瞬交汇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神。
真醉?假醉?
那枚玉佩,是意外,还是刻意留下的饵?
若为试探,他怀疑我什么?
若为意外,那黑影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与他有关?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这个看似荒唐的靖王,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难测。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揽月轩内便响起了云暮压抑而持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虚弱感,在清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春桃端着依旧是微温的洗漱水和冰冷的早膳进来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将盆重重往架子上一放,语气充满了嫌弃:“采女,您这身子骨……唉,真是……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安生。”
云暮拥着薄被坐起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她用手帕捂着嘴,咳得肩头轻颤,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声音细弱蚊蝇:“对不住……春桃姐姐,我……我这就起。”
她颤巍巍地掀开被子,双脚落地时似乎还踉跄了一下,春桃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今日份例的炭火领回来了,就这点,您省着点用。”春桃指了指墙角那少得可怜的一小筐黑炭,语气不耐,“药也煎上了,待会儿小平会送来。”
“多谢……姐姐。”云暮低眉顺眼,走到盆架前,用那微温的水慢慢洗漱。指尖触及冷水,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动作迟缓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早膳依旧是清粥冷馒头。云暮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因喉咙不适而轻轻吞咽,显得艰难又费力。
春桃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的鄙夷更甚,转身出去时,低声对门外的小平抱怨:“……看着吧,没几天熬头了,真是晦气!”
云暮垂着眼睫,默默咀嚼着冷硬的馒头,仿佛对外界的评价充耳不闻。然而,在她低垂的视野余光里,却将春桃和小平交换眼神时的那抹算计与贪婪,看得一清二楚。
很好。 她心中冷嗤,越是觉得我柔弱可欺,你们的破绽就越多。
白日在“病弱”与“忍耐”中缓慢流逝。云暮大部分时间都歪在榻上,或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偶尔咳嗽几声,巩固着自己“药罐子”的形象。春桃和小平乐得清闲,除了送饭送药,基本不踏入内室。
夜幕,再次成为她的保护色。
子时过后,确认外界再无动静,云暮再次化身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揽月轩。
今夜,她的目标是——冷宫。
十年前沈家血案发生时,宫中亦有一位与母亲有所往来的妃嫔突然“病故”,随后其居住的宫殿便被封存,渐成冷宫的一部分。这是听风楼耗费数年时间,才从一位老宫人口中挖出的模糊线索。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丝半缕被遗忘的痕迹。
冷宫区域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宫墙斑驳,荒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和荒凉的气息。巡逻的侍卫至此,脚步都会加快几分,仿佛不愿在此多停留片刻。
云暮身形如烟,避开稀疏的岗哨,轻松潜入其中。凭借脑中记忆的旧宫舆图,她很快找到了那座名为“漱玉宫”的废弃殿宇。
宫门紧闭,上面挂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铜锁。她绕到宫殿后方,找到一扇破损的窗棂,轻轻一推,便闪身而入。
殿内蛛网密布,灰尘堆积,家具东倒西歪,破败不堪。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她屏住呼吸,目光如炬,开始仔细搜寻。指尖拂过积满灰尘的梳妆台,检查可能存在的暗格;目光扫过倾倒的书架,寻找可能遗留的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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