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暗道这群文人果然难缠。
叶飞羽却毫不在意,朗声答道:“先生此言,似是而非。《禹贡》乃上古地理实录,所载乃大禹之时的水道格局。济水、漯水在彼时确为沟通河济之要道,此有《水经注》‘漯水出东郡东武阳,至乐安千乘县入海’可证,亦与《汉书·地理志》‘济南郡有漯阴县’相呼应——漯阴县因漯水得名,足见彼时漯水尚在。”
他目光锐利如剑,直指要害:“后世漯水湮塞,乃自然之力与人为治理所致。汉武帝时‘瓠子决口’,黄河改道夺漯水河道;王景治河后,漯水故道渐废,此乃历史变迁,非典籍之误。”
稍作停顿,他环视席间:“解读古籍,当知人论世,明其时代背景。若以后世变迁之地理,苛责上古实录之文献,岂非刻舟求剑?《禹贡》之价值,在于勾勒华夏‘九州同轨’的地理框架,在于传递‘协和万邦’的治理理念,而非某一条河道的具体走向。拘泥于一水一河之存废而疑其根本,实为舍本逐末。”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维护了经典的尊严,又展现了通达的历史观。连柳文清身后的几位文士都忍不住点头,其中一位白发老儒更是抚掌赞道:“说得好!‘知人论世’四字,正是解经之要!”
柳文清脸色微沉,显然没想到叶飞羽对经学竟有如此造诣。他咬了咬牙,抛出杀手锏,语气已带几分逼视:“叶大侠所言有理。最后一问,关乎历法根本。古法十九年七闰,若积至百年,当有闰月几何?误差又如何?今法定气定朔,精妙何在?还请大侠详演推算!”
这话一出,连孙通都倒吸一口凉气。历法置闰涉及复杂的天文计算,需精确到“分秒”,即便是专精此道的钦天监博士,也需纸笔演算,柳文清此举,分明是要让叶飞羽当众出丑。
叶飞羽却神色不变,从容取过桌上一只空茶碗,对伙计道:“麻烦取些清水来。”
伙计愣了愣,连忙端来一壶温水。叶飞羽倒了些水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竟以指蘸水,当众演算起来!
“十九年七闰,即19回归年≈235朔望月。” 他指尖灵动,水迹在桌面画出清晰的算式,“百年为100/19≈5.个周期,整数5周期含35闰月(5×7)。”
指尖一顿,他话锋一转:“然小数0.周期不可简单取整。须知百年实际回归年约365.2422×100=.22日,而一个朔望月约29.日。”
水迹如飞,算式渐显,他口中同步解说,条理清晰:“设百年需R个闰月,则总朔望月数为1200+R,总日数为(1200+R)×29.≈.22。解此方程,得R≈(.22÷29.)-1200≈1237.0007-1200≈37.0007。”
最后一点,他在桌面点出“37.0007”,水渍清晰无比:“故百年需37闰月。古法以5.263周期计,易误为36闰,累积误差约29.5日,近一月之多!”
满堂宾客早已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桌面那串由清水写成的数字。这哪里是演算,分明是“指蘸茶水演天机”!
叶飞羽抬起头,目光扫过二楼,声音朗朗:“至于今法定气定朔,其精妙在于抛却固定周期,直接以太阳黄经定节气——譬如春分黄经0°,秋分黄经180°;以日月实际会合时刻定朔望,使历法与天象严丝合缝,误差可精确至刻,远胜古法!”
话音落,天香楼内死一般寂静。
柳文清脸色惨白,握着玉扳指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钻研历法十余年,曾为“十九年七闰”的误差与同窗争论三日,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心算百年闰月数,且精准至此!方才那番“定气定朔”的解说,更是直指历法核心,连钦天监的老博士都未必能说得如此透彻。
“好!好一个‘知天时,明历法’!” 席间那位白发老儒猛地拍案而起,激动得胡须颤抖,“老朽钻研历法半生,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叶大侠真乃神人也!”
“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天香楼。这一次,再无半分虚伪,连二楼的文士们也纷纷起身,对着楼下拱手致意,眼中满是由衷的敬佩。
武能掌裂青石,刚柔并济;
文可指演天机,洞悉古今。
“文武双全”四字,至此再无半分争议,实至名归!
孙通激动得站起身,紧紧握住叶飞羽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他知道,经此一役,叶飞羽之名必将响彻袁州,而“通泰商行”的声望,也将随之水涨船高,无人再敢小觑。
就在这满堂沸腾之际,天香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众人纷纷涌到窗边,只见夜空中,一道赤色彗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际,光芒妖异如血,直指西方。
老儒望着彗星,神色凝重,喃喃道:“赤彗西现,主刀兵之事……看来这天下,要变了。”
叶飞羽立于窗前,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彗尾,眼底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知道,这场文斗的落幕,不过是潜龙出海的序幕。袁州城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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