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每一个人。
方才还觥筹交错的盛宴之地,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瓷片与倾覆的菜肴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酒香与食物的气味中,竟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从云舞阳震碎的酒坛中溢出的、令人心痛的宝药芬芳。烛火被方才他暴怒离去时带起的劲风吹得摇曳不定,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如同鬼魅般张牙舞爪的影子,更添了几分阴森与压抑。
云舞阳已然离去,可他留下的狂暴怒火与那一声声泣血般的诅咒,却如同实质般凝固在空气中,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窒息。
李忠源兀自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他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刚从古墓中掘出的宣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原本因看到希望而重新焕发光彩的眼睛,此刻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深渊般的绝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冰凉地贴在后背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全身筛糠般颤抖着,仿佛秋风中最脆弱的落叶。
“完了……全完了……” 一个破碎嘶哑的声音终于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彻底的崩溃,“云谷主……他……他竟然与陛下有如此深仇……不肯赐酒……我等……我等死定了……李家……全族都完了……”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眼看就要瘫软下去。所有的官威、所有的镇定、所有的希望,在云舞阳那斩钉截铁、怨毒冲天的拒绝面前,被击得粉碎!灭门的惨祸,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能嗅到那血腥的气息。
“叔父!” 李菲燕惊呼一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急忙抢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忠源。触手之处,只觉得叔父的手臂冰冷僵硬,不住地颤抖,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被抽干。看着叔父瞬间苍老灰败、如同死灰般的面容,她心如刀绞,悲从中来,却同样感到一阵彻骨的无力与冰寒。连隐世高人都如此决绝,天下间,还有谁能救李家?
旁边的两名李家护卫亦是面无人色,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而不自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与不甘。他们是武者,不怕死,但想到家族中那些毫不知情、无辜的妇孺老幼也要一同赴死,那种压抑的绝望几乎让人疯狂。
厅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破碎的碗碟,倾洒的酒液,如同他们此刻破碎的命运和倾覆的未来,刺目而讽刺。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在为他们敲响生命的丧钟。
就在这万念俱灰、如同坟墓般的死寂即将把所有人彻底吞噬之时——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沉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叶飞羽——如今的江念恩,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掠过云舞阳离去时那仍在剧烈晃动的竹帘,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相依无助的李家叔侄身上。他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迅速沉淀下来的清明与锐利,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宝剑,在昏暗中悄然绽出寒光。
他向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投下了一根绳索:
“李大人,菲燕小姐,诸位,暂且宽心,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成功地将李忠源几乎涣散的神智拉回了一丝。
李忠源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叶飞羽脸上。
叶飞羽目光沉静,继续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因。我与云老哥虽相识不久,但观其性情,豪爽不羁,并非完全不讲情理、一味暴戾之人。他方才听闻陛下之名,反应如此激烈,恨意如此刻骨铭心,其中必然隐藏着一段我等不知的、极其惨痛的血海深仇与积年深怨。此事,绝非简单的愿与不愿,绝非一时意气用事。”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如同拨开迷雾,让几乎被恐惧冲昏头脑的李忠源稍稍找回了一丝理智。是啊,若非有天大的冤屈仇恨,何人会对一国之君恨到如此地步?甚至连提及名讳都足以引发雷霆之怒?
叶飞羽见李忠源眼神微动,继续沉稳地说道:“此刻云老哥正在盛怒之上,气血攻心,理智为情绪所蔽,如同被激怒的雄狮,贸然追去劝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适得其反。我们需待他怒气稍平,冷静些许,方能寻得一线说话的契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坚定,看向李忠源,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担当:“云老哥与我,有传功之缘,更已结金兰之谊。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此事我都不能袖手旁观。请李大人放心,待时机稍缓,我定会寻他细谈,问明其中缘由根由,设法化解这段恩怨,尽力促成赠酒之事!”
这番话,如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骤然点亮的一座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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