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湘玉略显苍白的脸。那份被她紧攥许久、已然微皱的冰蚕丝绢密令,终于被她决绝地放在了叶飞羽身前的矮几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叶飞羽本是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一碟花生米,一壶新到的梅子酒,手中翻着他那些“创作”(实为抄录)的诗词手稿,悠闲得仿佛置身与世无争的书斋,而非军情紧张的莽山营地。林湘玉的闯入,令他慵懒的眼神瞬间点亮,笑着拍了拍身侧:“湘玉来得正好!快尝尝这梅子酒,清冽得很……”
话音未落,已被林湘玉清冷而郑重的声线打断。
“叶大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凤凰郡主杨妙真——我的师姐,给我的密令。”她目光灼灼,直刺向叶飞羽略带愕然的双眼,“她令我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探清你的所有底细,偷学你身上的每一样本领,事无巨细,向她尽数汇报。”
叶飞羽脸上的笑意像是骤然冻结的湖面,瞬间碎裂。他下意识地放下酒杯和手稿,拿起那方丝绢,借着摇曳的烛光快速扫过。当“不惜一切代价”、“探其根本”、“窃取其能”、“尽数掌握”这些凌厉的字眼映入眼帘时,他面上的表情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先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荒诞感涌了上来,最终化为几声低低的、带着自嘲与无穷意味的嗤笑。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从他的胸腔里滚出,肩膀微微耸动,“探我的底?偷我的本事?还不惜一切代价?”他抬起头,那双穿越者特有的、洞悉又疲惫的眼睛望向林湘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自弃式坦白,“湘玉啊,你知道吗?在我来的那个地方,像我这种人,就是街头巷尾最不值一提的‘下头男’——要啥没啥,连那些最普通的女人,都不屑于多看一眼。怎么到了这儿,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天命真龙’?那雷先生神神叨叨一摸骨头,我就成了‘神龙化身’?现在更离谱,连一代枭雄凤凰郡主都对我这般‘青眼有加’,派你这样的‘林妹妹’用‘不惜代价’的方式来刺探我……这他娘的……也太荒唐了吧?”他摇头笑着,那笑容深处是浓稠的苦涩,混杂着对命运巨手的荒谬感的深刻体认。
自那夜雷淳风断言他乃天界神龙降世,叶飞羽便未曾明言承认或否认。这份由他人强加的“神圣”身份,成了他最好的掩护——那些惊世骇俗、超越时代的奇巧机思,那些他信口拈来的诗词汇语,终于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来处:天界,一个比人界更高远、更精微的世界,掌握这些岂非理所当然?
笑罢,他将丝绢轻轻丢回几案,神色间那玩世不恭的轻浮褪去些许,目光变得认真:“不过,湘玉,你选择将它摊在我面前……”他的视线锁住林湘玉的双眼,“这份信任,分量千钧。我叶飞羽,心领了。”话锋一转,他抛出了一个在此时此地显得有些突兀的问题:“你师姐……杨妙真此人,撇开逐鹿天下的野心不谈,她……对脚下的百姓,究竟如何?”
林湘玉一怔,未料他问及于此。旋即,她的面容被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然所笼罩:“师姐……确有囊括四海之志,手段亦堪称凌厉果决。但——”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她对治下黎庶,其心可昭日月,是真心实意的庇护!江陵城及其所属境域,街衢市井之繁华,田舍村郭之安宁,皆是铁打的营盘,而非沙堆的堡垒。她整肃吏治,打击豪强如秋风扫落叶;兴修水利,惠泽万民若春霖润物;广布粥药之局,赈济孤苦贫弱;更调遣精兵,围剿肆虐乡野的匪盗马贼。于此兵荒马乱、白骨露於野的时节,她治下的百姓尚能守得一隅平安,维持一方温饱,其安泰富庶之象,远胜周遭那些朝不保夕的诸侯藩镇。‘凤凰道’的根基,就扎在这聚拢起来的民心之上!此心,此事,如磐石不移,千真万确!”
叶飞羽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矮几光滑的木纹上轻轻点叩。当“真心庇护”、“黎庶安泰”、“温饱远胜他处”这些词句传入耳中,他那双原本因穿越而带着几分疏离与惫懒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被悄然点燃了,一种奇异的光在深处闪烁、凝聚。
“真心爱护百姓……让黎民安居乐业……”他低声咀嚼着这字句,脸上的戏谑与自嘲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一种罕见的、近乎肃穆的认真,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敬意,“这乱世,人命贱过草芥。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这腥风血雨里,真正愿意弯下腰、伸出手,为那些命若飘萍的百姓撑起一片天,让他们不至于冻饿而死、惶惶不可终日……这太难得了!”他霍然抬头,眼中光芒炽烈,“这是真正做事的大好人啊!这苍茫乱世,缺的不正是这种人吗?!”
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目光灼灼地迎向林湘玉:“湘玉!既然如此!咱们别藏着掖着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一种决绝的坦荡,“但凡我脑子里那些能让老百姓过得更好一点的法子——无论是叫田地多打粮的耕种术,还是治些头疼脑热、疥疮瘟疫的简便验方,或是让工匠省时省力、货物往来更易通行的奇巧机关……只要我觉得对你、对百姓真有用处的,你学会了,尽管放开手脚去用!甭替我藏着!毫无保留地告诉你那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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