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天岭的硝烟如同被打碎的墨砚,在苍青色的山脊间缓缓晕散,尚未完全褪去的焦糊味里,混着硫磺的辛辣与山岩被炙烤后的灼热气息,顺着穿峡而过的山风飘向远方。这气味缠在凤凰道兵士的甲胄上,钻进他们汗湿的衣襟里,成了这场大胜最鲜活的注脚——喜悦之下,隐忧暗伏。
山坳里,缴获的物资堆成了三座小山:黑虎帮囤积的粮草用粗麻袋装得满满当当,袋口露出的麦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锈迹斑斑的刀枪剑戟倚在岩壁边,阳光掠过刃口,折射出细碎的寒光;几桶标注着“安福山赠”的火药被单独置于石台上,黑灰色的粉末透过木桶缝隙渗出,在地面积成一小撮一小撮的阴影。被俘的黑虎帮帮众垂头丧气地蹲在空地上,手腕被粗麻绳紧紧捆住,有人低声啜泣,有人茫然四顾,唯有少数几个头目仍梗着脖子,却在凤凰道兵士警惕的目光中,终究泄了气。
营地各处都洋溢着庆功的喧闹:伙夫们架起三口大锅,滚沸的肉汤咕嘟作响,撒入的野葱花浮在汤面,香气引得路过的兵士频频回头;负责清点物资的喽啰们扯着嗓子报数,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几个年轻兵士围着缴获的一面黑虎旗打趣,说着要把旗杆砍了当柴烧。可这份热闹,却没能渗进临时改作中军帐的“靖安堂”半分。
杨妙真的军令如淬冰的利刃,在庆功的喧闹中劈开一条清晰的秩序线。三十名精挑细选的兵士扛着木桶,沿着蜿蜒的山道奔向山涧,冰凉的山涧水被倒入木桶,再由两人一组抬至主洞窟前。他们将沙土与水混合成湿泥,一层层覆盖在仍有青烟冒出的洞窟残骸上,铁锹撞击岩石的“哐当”声与兵士们的喝号声交织在一起,彻底掐灭了复燃的隐患。
另一队手持环首刀与松明火把的兵士则钻进了洞窟深处。这些洞穴曾是黑虎帮的禁地,蜿蜒曲折的通道仅容两人侧身而过,洞壁上布满了经年累月留下的刻痕,有粗陋的涂鸦,也有标记方位的符号。领头的队长举着火把,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他沉声下令:“一寸都不许漏!甲叶、文书、哪怕是带字的瓷片,都给我搜出来!”兵士们立刻分散开来,指尖划过潮湿的洞壁,翻动着散落的碎石与残破的布片,火把的光在幽深的洞穴里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安福山三个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悄无声息地扎在凤凰道核心层每个人的心头。这位手握重兵的大都督,与盘踞山林的黑虎帮究竟有怎样的纠葛?那些标注着他名号的火药,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没人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探寻答案。
叶飞羽没去凑搜查的热闹。他蹲在那几桶“安福山赠”的火药前,军靴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指尖捻起一点黑灰色的粉末,粉末细腻中带着粗糙的颗粒感,沾在指腹上,像极了劣质的灶灰。他把粉末凑到鼻尖轻嗅,硫磺与硝石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随即,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粉末簌簌落在地上,“杂质多,颗粒不均,燃烧效率至少差三成。”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评价市集上卖的劣质面粉,“黑风寨那批火药虽也算不上顶尖,但至少提纯得干净。看来安大都督送礼,也懂得看人下菜碟。”
站在一旁的军需官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手里的毛笔在竹简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一小团污渍。他躬身应道:“叶先生所言极是,属下已将这批火药单独标记,待后续处置。”这位军需官跟着杨妙真多年,见过不少场面,却还是摸不透眼前这位看似懒散的“叶先生”——他总能用最随意的语气,点出最关键的问题,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可随意拆解的物件。
“叶先生,郡主请您去靖安堂一趟。”亲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恭敬。
叶飞羽点点头,起身时顺手将脚边一卷竹简揣进了袖中。那是王天霸的供状,竹简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每一个字都沾着黑虎帮的血腥与隐秘。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慢悠悠地朝着靖安堂走去。沿途的兵士见了他,都纷纷驻足行礼,目光里满是敬畏。毕竟在插天岭一战中,正是他提出用辣烟破阵,才让凤凰道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这块硬骨头。可叶飞羽对此毫不在意,脚步依旧散漫,甚至还抽空瞥了一眼正在演练阵型的兵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靖安堂原是黑虎帮的聚义厅,如今已换了新颜。堂前的黑虎旗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绣着浴火凤凰的黄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堂内的石桌石凳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原本挂在墙上的骷髅头挂件,换成了标注着疆域的羊皮地图;角落里燃着一盆安神的檀香,烟气袅袅,冲淡了空气中的硝烟味。
杨妙真已屏退了左右,堂内只留林湘玉侍立在侧。她身着银甲,甲片在堂内的烛光下泛着冷光,平日里温婉的眉眼此刻凝着一层寒霜,手中捏着几份折叠整齐的信函,指节微微泛白。见叶飞羽进来,她抬手示意:“飞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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