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单膝跪地,抱住那缓缓软倒的年轻士兵。士兵口中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血沫,眼睛死死盯着石柱,嘴唇翕动,最终只挤出微不可闻的三个字:“守…住…家…” 头一歪,气绝身亡。
石柱轻轻放下战友犹带余温的遗体,缓缓站起。他脸上混合着凝固的血块、新鲜的血液、灰黑的烟炱和失控涌出的泪水,眼神却如同万载玄冰,再无一丝波澜。他沉默地拾起战斧,不再怒吼,只是机械地、却又精准无比地挥舞着,每一次劈砍都凝聚着所有的力量与悲怆,如同一尊浴血的修罗,牢牢钉在这片火焰与尸骸构筑的死亡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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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涧,中军大帐。
西线大捷的喜悦尚未散去,便被东麓紧急军报带来的凝重所取代。油灯下,叶飞羽的手指在沙盘东麓位置重重一点,语气沉肃:“田承狗急跳墙,火攻愈发猛烈,石柱将军所部伤亡恐已过半,防线岌岌可危。若无援兵,东麓必失!”
杨妙真霍然抬头,英挺的眉宇间倦色难掩,但决策却毫不迟疑:“张贲部虽胜,亦疲惫且有伤亡,需扼守鬼哭涧出口,警惕史天泽主力。中军仅余最后五百预备队,我亲自带去!”
“郡主三思!”帐下将领纷纷劝阻,“您身系全军安危,岂可轻蹈险地?末将愿往!”
“正因身系全军,我才更不能坐视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而独安帐中!”杨妙真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叶军师智谋深远,坐镇中军,统筹全局,我方能放心前行。东麓若破,西线大捷顷刻化为乌有!此事不必再议!”
她一把抓起立在案旁的梨花枪,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叶飞羽脸上:“落鹰涧防务,暂由赵老将军主持,一切悉听军师调遣!”
叶飞羽深知杨妙真性情,知其意决,遂不再多言,只是郑重叮嘱:“郡主万事小心。史天泽用兵老辣,损失李煊,其报复必如雷霆。我疑他强攻鬼哭涧是假,另辟蹊径是真。东麓解围后,务必速归,以防不测。”
杨妙真微微颔首,旋即转身,猩红披风在灯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人已大步出帐。帐外,五百甲胄齐全、精神抖擞的生力军早已肃立待命,随着杨妙真一声令下,如同一条暗夜中无声流淌的钢铁溪流,迅速没入通往东麓的崎岖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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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叛军主力大营,帅帐之内。
史天泽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虎皮椅上,听着麾下详细禀报鬼哭涧之战的经过与结果。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他脸色明暗不定,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所有将领都垂首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八千“铁鹞子”,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核心精锐,竟一朝尽丧于这小小的凤凰山,这损失,痛彻心扉。
“李煊恃勇轻进,堕入南蛮彀中,死有余辜。”史天泽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但帐中诸将皆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翻涌的滔天怒火与杀意,“田承德呢?东麓一隅,至今未克?”
“回…回大帅,”一名将领硬着头皮出列,声音发紧,“田将军已动用火攻,全力猛扑,然守军抵抗极其顽强,加之山势险峻,一时…一时尚未…”
史天泽冷哼一声,打断了汇报,不再关心田承德的进展。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巨大的凤凰山沙盘上,手指缓缓划过鬼哭涧的险峻,掠过东麓山梁的焦灼,最终,停在了一条位于落鹰涧侧后方、标记着“猿猱径”的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路径上。
“杨妙真,叶飞羽…确是难得的对手。以身为饵,诱歼李煊,好胆魄,好算计。”史天泽眼中寒光乍现,如冰河解冻,“但他们,也太小觑我史天泽了!传令!”
帐下众将精神一振,凛然听令。
“令田承德部,不计伤亡,持续猛攻东麓,务必牢牢吸住南蛮主力!”
“令冯坤,率你部‘爬山虎’五千精锐,即刻轻装出发,沿猿猱径隐秘疾进,绕过所有明岗暗哨,直插落鹰涧之侧后!我要你在明日正午之前,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南蛮子的脊背上!”
“其余各部,随我向前压进,大张旗鼓,做出全力强攻鬼哭涧之态势,为冯坤部潜行掩护!”
一条更为毒辣、更为致命的计策,从史天泽口中清晰吐出。他不再执着于一点攻坚,而是要充分发挥己方兵力的优势,行分进合击之策!东麓是吸引火力的诱饵,鬼哭涧是牵制注意的佯攻,真正的杀招,是那支即将如毒蛇般悄然绕后,直刺心脏的奇兵!
“大帅英明!”众将齐声领命,杀气盈帐。
史天泽起身,踱至帐外,望向东方天际那已撕裂黑暗、透出微弱青灰色的黎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天,就要亮了。烽烟非但不会熄灭,反而将燃烧得更加炽烈。凤凰山,这块硬骨头,他啃定了!他要让杨妙真和叶飞羽,以及所有负隅顽抗者明白,在绝对的实力与狠辣面前,任何奇谋诡计,终将徒劳,唯有毁灭一途!
破晓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硝烟,洒满山野,照亮了漫山遍野枕藉的尸骸,也照亮了即将展开的、更为血腥残酷的新一轮厮杀。杨妙真亲率援兵,正奔赴东麓那片火海炼狱;而史天泽淬毒的獠牙,已悄然离鞘,无声无息地噬向守军最致命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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