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浸饱了血与污水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刚刚经历惨烈战斗的雷泽核心。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夔牛脓血的腥臊,以及一种更深层、仿佛世界被强行撕裂后渗出的法则焦灼气息。脚下雷浆翻滚不息,粘稠滚烫,发出贪婪的“咕叽”声,试图吞噬一切残存的生命力。
陆离强忍着脏腑仿佛被无形大手反复揉捏的剧痛和神识过度消耗带来的强烈眩晕感,第一时间扑到雷烬身边。这位往日里悍勇无比的佣兵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昏迷不醒。他那条曾爆发出撼动天地力量的机械右臂,此刻如同一条扭曲破烂的朽铁,软塌塌地垂落在污浊的雷浆里,景象凄惨无比。
臂甲大面积碎裂崩飞,露出的并非想象中的精密齿轮、轴承或管线,而是一种更像是冷却凝固、颜色暗沉如凝固淤血般的怪异金属基座,质地非金非石,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感。基座之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血色符文深深嵌入其中,此刻已然黯淡无光,但其轮廓依旧狰狞,仿佛只是陷入了蛰伏。符文深处,偶尔还有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能量丝线挣扎着明灭一瞬,散发出微弱的、混合着硫磺、铁锈与某种古老血腥气的怪异味道。
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那些断裂的豁口处,不再渗出之前的暗红油渍,而是缓慢地、如同活物般析出一种半透明的、带着奇异金石光泽的粘稠凝胶状物质。这凝胶似乎在尝试包裹、修复破损处,但其蠕动的方式缓慢而怪异,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毫无方向的盲目挣扎,非但无法真正修复,反而让那手臂看起来更加诡异非人。
“臂骨多处粉碎性断裂,经络被那异种血煞能量严重侵蚀灼伤…生机微弱…”陆离指尖萦绕着极其淡薄的青色探查气流,小心翼翼地在雷烬残臂上方拂过,不敢轻易触碰,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忧虑,“…但这手臂的根本…绝非寻常机械造物,更像是…某种以活体金属或深渊异矿为基,强行熔铸了古老血祭符文而成的诡异共生体…它似乎在本能地汲取周围环境中游离的雷煞之气尝试自我修复,但速度极慢,且修复的方向…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邪异…”
他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玉瓶,倒出几枚清香扑鼻却蕴含着精纯生机的丹药,小心撬开雷烬的牙关喂入,又以数根细如牛毛的金针,闪电般刺入其心脉周遭大穴,暂时护住其本源,防止那失控的蚩尤血煞之力进一步反噬摧残其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另一边,苏弥挣扎着从令人窒息的泥浆中爬起,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她踉跄着,几乎是扑到了那静静躺在泥水中的手提箱旁。箱子入手依旧滚烫,铅灰色的外壳上甚至残留着些许细微的、仿佛被超高能量流瞬间冲刷熔蚀出的、如同波浪般的奇异纹路。DOS界面在经过一阵紊乱的闪烁后,勉强恢复了显示,那猩红的【任务:破坏雷音鼓仪式 -- 状态:部分完成(核心结构损毁)】字样,像一道冰冷的勋章,也像一道残酷的判决书。
而她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了界面右下角——那重量状态栏上。冰冷的数字,如同最终审判,清晰地显示着:【重量:4.15kg】。
又重了。整整零点一七公斤。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空虚感,并非瞬间袭来,而是如同无声的潮水,从意识海洋的最深处缓缓弥漫上来,一点点淹没她的感知。她下意识地试图去回想,去抓住那些构成“苏弥”这个个体的、至关重要的记忆碎片——
那个总是戴着老花镜、笑眯眯地、不厌其烦地在她第一次接触物理感到困惑时,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下生动示意图的高中物理老师…他的面容,正在飞速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戴着眼镜的、温和却没有任何细节的朦胧轮廓,连姓氏都想不起来了;
那几个曾经和她一起在晚自习后偷偷溜进实验室,为了一个实验数据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在成功后击掌欢呼、分享同一包泡面的死党名字…就在舌尖打转,却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只留下一种“他们曾经非常重要”的、苍白无力的空洞感觉;
甚至那份深埋于心底、最初触摸到物理学宏大体系与精妙逻辑时所产生的、那种纯粹的好奇、悸动与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也变得隔膜而遥远,如同在观看一部关于别人的、褪了色的老旧默片,再也无法引起心中的共鸣。
失去的,早已不仅仅是冰冷的知识点。而是塑造她之所以为她的、一段融入了情感、梦想与人际纽带的核心生命历程。她死死抱着那滚烫的箱子,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比雷泽万年寒风更加刺骨的孤独与恐惧,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这箱子吞噬的,是她的根,是她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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