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边缘那渗入骨髓的极致严寒尚未完全褪去其锋利的爪牙,一种更加暴戾、干燥、仿佛要榨干一切生命水分的荒芜已然席卷而至。地貌发生了突兀而彻底的转变,仿佛踏过了一条无形的界限,脚下坚如钢铁的冻土瞬间被无边无际的松散沙砾所取代。
黑色的风蚀岩如巨兽的骸骨,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态刺破沙海,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边缘被亿万年的风沙打磨得异常锋利,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空气变得粘稠而致命。不再只是单纯的冰冷,更饱含着浓密的、无所不在的细沙,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下粗糙的玻璃粉末,从鼻腔到肺叶都弥漫着干裂的灼痛和血腥味。
天空被彻底染成一种令人压抑的昏赭色,厚重的沙尘暴取代了云层,永恒地翻滚、咆哮,低低压迫着大地,隔绝了阳光,只投下令人窒息的阴暗。视野所及,唯有漫天黄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一种声音、一种触感。
风是这片死寂国度唯一的、暴虐的君王。它不再是北冥那种尖锐的、试图撕裂灵魂的呼啸,而是化作了沉重无比、充满毁灭力量的实体。它裹挟着亿万吨黄沙,形成一堵堵接天连地、缓慢移动且不断崩塌又重组的赭黄色高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永无休止地冲刷、研磨着一切。
能见度降至不足十米,四周是旋转咆哮的混沌,耳中灌满了如同万千闷雷同时炸响的轰鸣,让人头晕目眩,丧失方向,甚至产生一种被活埋的恐惧。
“呸…呸!操他祖宗十八代的鬼地方!”雷烬狠狠吐着嘴里的沙子,脸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尘,只剩下一只布满血丝、充满暴躁和痛苦的眼睛勉强睁开。
他用破烂的衣袖死死捂着口鼻,但细密的沙砾依旧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衣领、耳朵,甚至摩擦着他的眼球,带来阵阵刺痛和难以遏制的烦躁。“这他妈比冰刀子刮肉还难受!简直是把人扔进磨盘里一点点碾碎!”
他那条异变的暗金机械臂对物理性的沙击毫无反应,暗沉的金色臂甲被沙粒敲打出细密的声响。但其内部那股沉睡的、饥饿的力量,却因外界环境骤然从极寒转为极燥极沙而产生了微妙的不稳定。
臂甲上那些古老神秘的符文不再如北冥时那般彻底内敛沉寂,而是在沙暴能量最狂暴的间隙,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一下,频率杂乱,如同沉睡凶兽被惊扰后不规则的心跳,与外部这狂暴混乱的能量场产生着某种令人不安的、难以预测的共鸣。一种细微的、源自骨骼深处的麻痒和燥热感开始隐隐传来,让他更加焦躁不安。
陆离走在最前方,他那件本就破碎的道袍彻底变成了灰黄色,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异常挺拔的轮廓。风沙似乎无法真正触及他,总在他周身尺许外被一股无形的、流转的微弱气场所偏斜。
他微微侧着头,眯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淡银色的微光以某种玄奥的规律流转,竟能在这片吞噬一切的沙暴中精准地辨认方位。他时而抬手示意后方避开脚下突然出现的流沙陷阱,时而引领他们躲到巨大的、如同天然屏障般的风蚀岩后,暂避那最具毁灭性的风头。他的气息比离去前明显沉稳深厚,但眉宇间那份凝重与疏离却比北冥的万载寒冰更加冻结人心,仿佛独自承担着比这天地之威更沉重的秘密与压力。
苏弥沉默地跟在最后,将那个铅灰色的手提箱如同生命般死死箍在怀里。箱体早已被厚厚的沙尘覆盖,但那个幽绿色的、代表着她所有失去与代价的【4.27kg】数字,却如同诅咒般顽强地穿透沙幕,冰冷地闪烁着。
风沙疯狂地拍打着箱壳,发出密集而令人焦躁的沙沙声,一刻不停,仿佛无数贪婪的嘴在啃噬,又像是冰冷的嘲弄。她下意识地抬起冰冷僵硬、微微颤抖的手,用指尖死死抵住两侧太阳穴——那里,一种冰冷的、细微的、如同精密钻头损坏后空转般的嗡鸣感始终残留不去,那是系统惩戒留下的无形烙印,比风沙更刺骨,时刻提醒着她规则的绝对冰冷与越界的惨痛代价。
就在这几乎要将人逼至疯狂边缘的、纯粹物理性的风沙咆哮中,一种新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而诡异地穿透了厚厚的声波墙壁,丝丝缕缕,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所有人的耳膜深处。
呜咽……
像是无数迷失在时间缝隙中的幼童灵魂,在极远的荒原上同时低声啜泣,声音被狂风拉扯、扭曲、撕裂,变得断断续续,飘忽不定。它并不响亮,却拥有一种可怕的、直击心灵的力量,无视一切物理屏障,直接渗透进人的精神世界,精准地撩拨起内心最深处的荒凉、孤独、以及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无可名状的哀恸与遗憾。
雷烬猛地停下脚步,完好的耳朵下意识地剧烈抽动了一下,脸上暴躁的神色褪去,被一种极度不适的警惕和困惑取代:“……等等!什么动静?老子好像听见……好多小崽子在哭?”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沙尘从他发间簌簌落下,“妈的,是风太大刮出幻觉了?还是这鬼地方真他娘的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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