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神是统一的锐利如鹰隼,充满了未经驯化的原始野性、对外来者深入骨髓的警惕,以及一种被漫长岁月和无法言说的苦难反复磨蚀后留下的、令人心悸的麻木与疲惫。如同一群守护着绝望宝藏的、早已伤痕累累的古老战士。
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编着无数细密复杂发辫的老者。他的身躯比其他族人更加高大佝偻,仿佛承载了太多重量。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斧凿,每一道都似乎诉说着一段沉重的往事。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并未因年迈而浑浊,反而如同经过淬炼的宝石,锐利、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三人,在雷烬那条异常躁动的机械臂上停留一瞬,掠过陆离周身那不易察觉的能量波动,最终,牢牢地、死死地定格在苏弥几乎与身体融为一体、那个覆满沙尘却依然显眼无比的铅灰色手提箱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毫不掩饰的排外敌意,有深切入骨的悲哀与痛苦,有看到不祥之物的极度警惕,但最深处,竟然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某种循环宿命般的悸动与……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希冀?
“外乡人,”老者的声音如同积年的闷雷,滚过喧嚣的风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古老血脉的威严和沉重的疲惫,“止步!此乃夸父遗族最后圣地,三危山拒绝一切外来者,尤其……是你们这些背负着‘过往之重’、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旅者!”他特意加重了“过往之重”四个字,目光如同焊在了那个箱子上,“即刻回头,远离这片被诅咒之地,或许还能保全你们残存的神魂与记忆!”
雷烬脾气本就火爆,连日来的折磨和此刻被居高临下的警告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完好的眼睛一瞪,毫不畏惧地吼了回去:“喂!老丈人!说话客气点!这破山写你名字了?这鬼哭狼嚎的风沙天,路过借个地方躲躲风,讨口水喝,犯你们哪条王法了?至于这么喊打喊杀的吗?”
老者身旁一位最为雄壮、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爪痕的年轻巨人战士猛地踏前一步,落地时甚至让脚下的岩石微微一震!他怒视雷烬,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放肆!蝼蚁之辈,安敢对磐石长老无礼!圣山乃神圣守护者之领域,岂容尔等污秽气息沾染!惊扰了守护者们的安宁,引来更大的灾祸,你们百死莫赎!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我们的石斧骨棒不认人!”他手中的巨大石斧微微扬起,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守护者?”苏弥强忍着虚弱和恐惧,从陆离身后探出身子,学者的本能让她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一丝不肯放弃的执拗,“您是指那些蛊雕?它们刚才袭击了我们!那像是守护者的行为吗?”
“袭击?”磐石长老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深刻复杂的痛苦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嘲讽,那表情扭曲而怪异,仿佛在重复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古老谎言,“不,那只是……必要的巡视,是仁慈的警告。它们……它们是圣山规则的化身,守护着此地危险的‘平衡’,吞噬着溢出的、过剩的‘悲苦’与‘执念’……以防止……更大、更彻底的虚无降临。”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被迫的、流淌在血液里的虔诚,却又在每个字的尾音处,隐隐透出一丝无法完全压抑的、锥心刺骨的苦涩与怀疑。
陆离眸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长老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他上前一步,巧妙地将苏弥和仍在暴躁状态的雷烬挡在身后半侧,姿态放低,显示出非攻击性,但语气却清朗沉稳,不容忽视:“长老息怒,我等绝无冒犯圣山、亵渎守护之意。实乃情非得已,路途艰险超乎想象,我这两位同伴伤势未愈,力量耗损严重,亟需一处避风之所稍作休整,恢复些许元气。若能蒙贵族慷慨,赐予些许清水甘露,我等感激不尽,愿以我等随身所携之物等价交换。”他说话间,目光示意了一下雷烬那条因能量冲突而不自然颤抖、符文明灭的暗金手臂,以及苏弥那苍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却仍紧抱箱子的虚弱神情。
磐石长老的目光再次如鹰隼般落在雷烬的暗金机械臂上,那明显非自然、非此界风格的造物让他古井无波的眼中泛起一丝惊疑不定的涟漪,他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他的视线又缓缓移回苏弥脸上,看着她怀中那与自己族人命运似乎有着诡异纠缠、散发着不祥诱惑力的箱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风沙永不停歇的呜咽和咆哮,充斥在双方之间,仿佛在催促着一个足以影响命运的决定。
最终,长老沉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苍老而沙哑,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和无数岁月的悲哀:“……跟上吧。但切记吾族规矩:禁大声喧哗,禁以目直视风孔核心漩涡,更不许……靠近、触碰那些在圣山怀抱中沉睡的‘石灵’。”最后“石灵”二字,他说得异常艰难缓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锥心刺骨的深切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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