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昏之地那令人窒息的绝对静滞,如同亿万吨透明的冰川,将思维、动作乃至求生的意志都冻结在濒临湮灭的边缘。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从万载玄冰中艰难凿出的空洞回响,沉重、缓慢,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
苏弥紧握着那片温润却重若千钧的时光龙鳞,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方才那几只小兽在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化作飞灰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烙印深深刻入她的灵魂。那不是拯救,是更彻底的毁灭,是将被无限延迟的死亡过程在瞬间压缩、引爆的酷刑。龙鳞传来的微弱暖意,此刻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绝望,比周围凝固的空气更加冰冷,一点点蚕食着她近乎冻结的意识。
陆离眼中幽蓝色的数据流近乎完全停滞,只剩下断断续续、被拉长扭曲的电子杂音,如同系统濒临彻底宕机前的最后喘息。“环境…静滞力场…强度…持续…无法…抗衡…沙漏…已失效…生命维持…转入最低功耗…”他的分析声微弱得几乎要被这片死寂吞噬,周身那层能量微光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仅能勉强维持最基础的生命体征监测和内部频道连接,每一次信息的传递都显得异常艰难。
雷烬半跪在地,完好的左臂肌肉因持续对抗那无形的万钧压力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细密的血珠渗出即被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他那条暗金机械臂如同彻底死去,连一丝最微弱的异常悸动都已消失,臂甲上那些曾短暂亮起的暗红纹路彻底黯淡,这种绝对的沉寂反而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未知恐惧。
独眼中燃烧的不甘怒火,在绝对法则的碾压下,也只剩下一点即将熄灭的星火,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炭火。他看着苏弥苍白如纸、写满无力与悲恸的侧脸,又看向她脚边那气息几乎断绝、连痛苦颤抖都已消失、如同真正化为琥珀标本的小悟,一股混杂着暴怒、心疼和深深无力的情绪堵在喉咙,让他几乎要窒息,连思维都仿佛被这粘稠的静滞冻结。
就在所有人的意识都仿佛要被这永恒的黄昏彻底拖入黑暗、同化为背景一部分的绝境时刻——
一股难以言喻其亿万分之一浩瀚与古老的意志,再次如同温和却无可抗拒的星海潮汐,无声地漫过这片凝固的死亡之地,精准地笼罩了他们。这一次,那意志不再仅仅是传递信息或发出警告,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得让苏弥近乎冻结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那是一种跨越了万古尘埃的、深沉的悲悯,如同一位古老的神只俯瞰着脚下被自己无意间逸散的力量所荼毒、陷入永恒痛苦的渺小造物;一种源自守护职责却因自身困境(或许是“熵”组织实验的干扰,或是更古老的创伤)而无力挽回的、积压了无尽岁月的疲惫与自责;更有一丝…仿佛被这群渺小闯入者于绝境中仍不放弃同伴、试图抗争命运的行为所触动,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共鸣与认可?
紧接着,在这股意志的源头,那片位于钟山最核心、始终被混沌与幽暗笼罩的区域,一点无法用任何世间色彩描述的光芒悄然亮起。那光芒初时极其微弱,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星芒,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阻隔的纯净。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与永昏之地凝固的法则,如同穿透冰层的阳光,精准地、无声地降临在苏弥他们所在位置的上空,驱散了小范围内那令人压抑的昏黄,投下一片柔和而圣洁的光晕。
光芒缓缓收敛,一滴约莫拳头大小、形态并非完美球体、边缘如同流动光影般微微波动的“液体”,静静悬浮在那里。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却又自内而外散发微光的透明质感,核心处有点点如同星辰尘埃般的微光缓慢旋转、生灭,仿佛蕴藏着一个个微缩的宇宙。它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直指时间本源、仿佛凝聚了无数悲欢离合与岁月沧桑的奇异气息。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宁静,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直面时光长河滚滚流逝的苍茫与酸楚。
【此乃…吾之悲悯…亦是…见证…】烛龙那古老的意念再次直接响彻在众人的意识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却也带着一种仿佛琉璃将碎般的脆弱感,仿佛凝聚这滴泪珠对此刻状态不佳的祂而言也并非易事,【时光之毒…深植于此…根源错综…吾亦难拔…此泪…蕴含吾一丝时光铭刻之力…可…将短暂之忆…化为永恒之印…触碰它…留下你们想留存之瞬…于此永恒黄昏之中…或可…稍慰…无尽静滞之痛…为后来者…示以生之微芒…】
随着这意念的传递,关于这滴“烛龙之泪”——或者说“时光珠”——的用途与限制,也自然而然地被苏弥理解。它无法逆转静滞,无法拯救任何被永恒定格的生命,它唯一的能力,就是作为一个绝对永恒的“存储器”,将触碰者心中最强烈、最清晰的一段短暂记忆(通常是一个瞬间或数个呼吸间的景象、声音与情感),如同最顶级的工匠般,完美地、不可磨灭地刻印进它自身的核心,并与这片永昏之地的时空结构轻微锚定,只要此地不毁,印记便永存。这是一种无力的补偿,一种悲伤的铭记,一种在残酷现实面前,唯一能做到的、带着诗意和尊严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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