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真相如同浸透冰水的裹尸布,紧紧缠绕在每个成员心头。离开钟山的第五日,在陆离系统尚未完全修复、雷烬左手伤势依旧隐隐作痛、小悟仅靠烛龙之泪一缕微弱生机苦撑的情况下,团队不得不再次启程。根据解析出的数据坐标,下一个目标直指那片被称为“黑水河”的禁忌流域——一个在“熵”组织蓝图中,与“生命力量抽取”和“有机质惰性化”密切相关的关键节点。
行程压抑得令人窒息。脚下的土地仿佛也感染了前路的绝望,越是靠近黑水河流域,周遭的环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凋零。最初穿越的山麓边缘尚能见到耐旱的灌木丛和低矮的苔藓,虽色泽灰败,叶缘卷曲,总算还有些许挣扎求生的痕迹。前行不足十里,连这些顽强的生命痕迹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裸露的、呈现出不祥油黑色泽的板结土壤,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碾碎无数昆虫甲壳的“咔嚓”脆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空气变得粘稠而污浊,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合气味——像是无数有机物在密闭空间里缓慢腐烂后形成的腥甜,又混杂着某种工业废料般的刺鼻酸臭,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源自灵魂湮灭后的虚无尘埃的味道。每吸入一口,都感觉肺部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油腻薄膜,带来轻微的灼烧感和窒息般的压力。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灰黄色的薄雾,阳光难以穿透,投下的光线黯淡而冰冷,如同垂死者的目光。
“妈的,这鬼地方连空气都他娘的像毒药!”雷烬低骂着,用缠着染血绷带的左手紧了紧蒙在口鼻上的布巾,效果微乎其微。他那条暗金机械臂依旧死寂地垂在身侧,臂甲上规则风暴留下的灼痕和冰蚀纹路在灰黄光线下更显狰狞。在这种环境下,连他本人都下意识地避免去看它,仿佛那不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块即将引爆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墓碑。独眼中除了惯有的暴躁,更添了一层对这片彻底丧失生机土地的生理性厌恶,以及一丝对自身力量部分“失联”的隐晦不安。
苏弥沉默地走在队伍中间,怀中紧抱着那铅灰色的箱子。箱体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沉重,存储的关于“熵”组织的疯狂数据和永昏之地的凝固绝望,其无形重量压得她步伐略显蹒跚。她脑海中那块关于校园图书馆的记忆空洞,在这片万物衰亡的景象刺激下,不时传来细微的、仿佛被进一步蚕食的刺痛感,提醒着她使用力量伴随的惨痛代价。她只能更紧地抱住箱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这是维系她与“正常”世界、与那个逐渐模糊的过去最后的纽带。
蛊雕行走得异常艰难,它庞大的身躯本就不适合长时间陆地跋涉,加之钟山留下的沉重内伤未愈,一枯一荣的翅膀无法保持平衡,每一步都深一脚浅脚,在板结的黑土上留下杂乱的痕迹。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带着痛苦和不适的低沉呜咽,对前方传来的死寂气息表现出极度的警惕与抗拒,脖颈处的羽毛因紧张而微微乍起。但它依旧坚定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将驮负着小悟的背脊尽量保持平稳,每一次迈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小悟依旧昏迷,蜷缩在特制的软垫里,被小心固定在蛊雕背上。它的呼吸细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半边身体覆盖的死寂青白色冰霜与另半边焦黑碳化的伤痕形成惨烈对比。唯有左胸深处那缕得自烛龙之泪的生机流光,在这片吞噬一切生机的环境中,依旧执着地、微弱地脉动着,如同狂风恶浪中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孤灯,维系着最后的希望。苏弥不时回头确认它的状况,每一次看到那微光仍在顽强闪烁,紧绷的心弦才能略微放松一丝,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攥紧。
陆离眼中幽蓝色的数据流稳定奔涌,但扫描周围环境后反馈的信息却不容乐观。“环境监测:空气成分复杂,检测到超过十七种已知毒性有机物及未知惰性侵蚀粒子,浓度随行进持续升高。土壤微生物活性为零,有机质分解过程完全停滞。环境规则层面出现异常‘生命抑制’力场,强度随距离黑水河缩短而呈非线性增强,目前已达到影响基础代谢水平。强烈建议启动内部循环呼吸模式,最大限度减少直接接触,并缩短单次停留时间。”
他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缥缈诡异的哼唱声,随着那污浊的腥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那声音沙哑苍老,调子古怪而重复,仿佛卡带的录音,带着某种古老的、被遗忘的方言韵味,歌词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直钻心底的阴冷:
“…黑水幽幽…吞骨没肉…”
“…草木不长…鸟兽不留…”
“…唯见腾根…河底游…”
“…沾之附骨…命难求…”
歌声反复吟唱着这几句简单的词,如同为这片死寂之地谱写的挽歌,又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在空旷衰败的原野上回荡,忽左忽右,忽远忽近,让人无法捕捉其确切来源,只觉得那阴冷的调子一点点渗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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