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是第一个回归的感觉,如同无数细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苏弥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仿佛刚刚被人从深海强行拖回岸上。她发现自己半躺在冰冷潮湿的砾石滩上,下半身还浸在及膝的浑浊浅水里。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旋龟迷宫中那令人晕眩的流光溢彩,也不是黑水河畔死寂的墨色与菌毯,而是一片相对正常的、遍布灰白色砾石的河滩。天空虽然依旧阴沉,笼罩着一层稀薄的、灰黄色的雾气,但至少能分辨出大致的光线方向,远处甚至隐约可见低矮丘陵的轮廓,不再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或永恒流转的星河。
她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随即又猛地攥紧。其他人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尤其是肩膀和后背,传来阵阵被重物撞击后的钝痛。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块救命的忘川石,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真实,石头上那些粗糙的孔洞硌着她的掌心。她环顾四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同伴的身影。
不远处,雷烬面朝下趴在冰冷的砾石滩上,一动不动,那条暗金机械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在身后,关节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新产生的刮痕,完好的左手则无力地摊开,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沙。更远处,蛊雕庞大的身躯侧躺着,半边翅膀浸在浅滩浑浊的水里,原本幽蓝美丽的羽毛此刻沾满污渍,凌乱不堪,背上的小悟被它用最后的意识牢牢护在胸腹羽翼之下,只能看到一小撮焦枯的毛发露在外面,随着蛊雕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陆离则单膝跪地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低着头,眼中幽蓝色的数据流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周身能量微光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垂落,金属外壳上有一道清晰的裂纹。
雷烬!陆离!蛊雕!苏弥的声音嘶哑难听,喉咙干得发疼。她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砾石硌得膝盖生疼。她最先来到雷烬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温热的气流,虽然微弱,但持续地拂过她的指尖。
还活着!
她心中一松,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不敢耽搁,又连忙踉跄着去看蛊雕和小悟,将手指凑近蛊雕巨大的喙部,感受到那粗重却规律的呼吸,又小心翼翼地拨开浓密的羽毛,确认小悟那微弱的、如同游丝般的气息依旧存在,这才彻底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生命体征...稳定。陆离的声音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明显的能量透支后的滞涩和微弱的电流杂音,我们...似乎被迷宫重置的力量...抛出了核心区域。根据环境扫描和重力参数比对...这里...是黑水河下游的某处滩涂,距离迷宫入口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
苏弥这才注意到,他们确实离那条墨色的死亡之河有了一段距离,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烂腥甜,但浓度低了很多,至少呼吸不再那么灼痛,肺部那层油腻的薄膜感也减轻了不少。她看向那片曾经吞噬了旋龟和迷宫的广阔水域,此刻那里只剩下平静(或者说死寂)的墨色,在灰黄天空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那活着的迷宫、那洪荒巨兽般的旋龟,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觉。
咳...呸!妈的,呛死老子了...雷烬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然后猛地侧过头,吐出一口混着沙子和暗红色血丝的唾沫,艰难地翻过身,仰面朝天地躺着,独眼望着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的天空,眼神有些发直,充满了疲惫与放空。老子还以为...这次真要交代在那只老乌龟背上了...这比在北冥冰原上被那群杂碎围剿还他娘的刺激...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提到和时,语气却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感觉怎么样?苏弥挪到他身边,关切地问,目光落在他腿上那些已经变成淡灰色、不再蠕动、像是陈旧伤疤的痕迹上,又扫过他苍白汗湿的脸颊。
雷烬尝试活动了一下左腿,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嘶...还是没啥知觉,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沉得像灌了铅。身上倒是不像之前那么疼得想撞墙了,就是...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无力地放下,眼神中再次掠过一丝那种苏弥无法理解的、仿佛丢失了重要拼图的茫然,...就是空落落的,心里没着没落的,好像...忘了点挺重要、挺烧心的事。他用完好的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种怪异的感觉。
苏弥心中一紧,与刚刚稳定住能量波动、缓缓走过来的陆离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忘川石的副作用,看来是确凿无疑了。这代价,此刻看来,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诡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篡改山海经请大家收藏:(m.2yq.org)篡改山海经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