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如同一声惊雷,在李双林的耳畔炸响。
她看到了!她真的收到了那条短信,并且看懂了其中的暗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宽慰瞬间冲上李双林的头顶,让他几乎有些晕眩。他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波澜,深吸一口气,迎上陈静那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陈书记,您……相信我吗?”
他没有问“您怎么来了”,也没有问“您打算怎么办”,而是直接问出了这个最核心的问题——信任。
陈静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床边唯一的椅子前坐下,与坐在床沿的李双林平视。她的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似乎在权衡,在判断。
“我相信证据。”良久,陈静才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依旧冷静,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疏离,“你提供的照片,虽然模糊,但信息量很大。‘青瓷计划’这个名字,我从未在清源县任何正式立项或汇报文件中见过。而那张‘设备报废申请单’的抬头,隐约能看到‘青云镇农机站’的字样。”
李双林的心猛地一跳!陈静果然敏锐!她立刻就抓住了照片中最关键的两个点!
“更重要的是,”陈静继续道,目光如炬,“在你被带回县局的同时,我接到了市纪委相关领导的电话。”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领导的态度很明确,对于青云镇的问题,要查,但要讲证据,讲程序,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违法乱纪者。同时,要注意影响和尺度。”
李双林立刻听懂了这番话背后的潜台词。市纪委领导的态度,是一种有限度的支持,也是一种警示。支持查案,但要求证据确凿,程序合法,这本身就是对王猛那种试图靠关系、靠蛮力压服对手行为的一种否定。而“注意影响和尺度”,则意味着此案牵涉可能很深,需要谨慎推进,不能贸然掀起太大的风暴。
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说明陈静并非孤立无援,她的背后,至少有一部分市纪委的力量在关注此事!
“所以,”陈静看着李双林,眼神深邃,“我现在坐在这里,不是以县纪委副书记的身份来正式讯问你,而是以一个……希望弄清真相的调查者的身份,与你进行一次有限度的、非正式的沟通。”
有限合作!李双林明白了陈静的立场和底线。她愿意相信他提供的线索,愿意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提供一定的庇护(比如将他置于“指定地点谈话”而非直接刑事拘留),但她需要更多、更扎实的证据,也需要他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诚意。
“我明白,陈书记。”李双林点了点头,态度诚恳,“感谢您的信任和……及时出现。”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陈静摆了摆手,直接切入主题,“现在,告诉我,除了那几张照片,你还掌握了什么?我要听实话。你今晚,真的只是去‘散心’吗?”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李双林面临着抉择。是否要向陈静和盘托出?包括赵国庆的协助,周凯的存在,以及那已经拷贝了65%的数据和记录着密码的笔记本?
他快速权衡着利弊。完全坦白,意味着将赵国庆和周凯彻底暴露在陈静,乃至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视野下,这无疑增加了他们的风险。但另一方面,如果得不到陈静更进一步的信任和支持,仅凭他们三人,很难将手中的证据有效转化为打击敌人的武器,他自己也可能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
陈静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补充了一句,这句话成为了压垮李双林心中犹豫天平的最后一块砝码:“王猛那边,已经向县局主要领导和县委分管领导做了紧急汇报,一口咬定你涉嫌‘入室盗窃商业机密’甚至‘意图破坏重要生产资料’,要求对你进行严厉查处。压力,现在很大。”
压力很大!这意味着,如果陈静这边不拿出更有力的反击证据,王猛很可能凭借其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强行将案子定性,那他李双林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能再犹豫了!
李双林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而坦诚:“陈书记,我实话实说。我今晚,确实是去了‘逍遥庄’。”
他清晰地看到,陈静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不是去散心,我是去调查。”李双林继续说道,“我怀疑张万和的死,以及我被举报的事情,都与王猛、刘富贵等人侵吞国家资产的一个庞大计划有关,这个计划,可能就叫做‘青瓷计划’。”
他略去了赵国庆提供情报和协助的具体细节,只说是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逍遥庄”可能存在关键证据。然后,他重点描述了潜入机房的过程,看到了服务器、保险柜,以及那个亮着的屏幕上“青瓷计划月度收支表”的文档名。
“在被发现之前,”李双林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声说道,“我通过技术手段,远程拷贝了服务器中大约65%的核心数据。同时,我在一个隐蔽的笔记本上,发现了记录那个保险柜密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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