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最终把车停在了CBD写字楼的地下车库。
电梯上升时，镜面里的人影眼窝深陷，衬衫领口还沾着城中村带出来的潮气——和这栋楼里西装革履的气息格格不入。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大半。
技术部的人围着电脑敲代码，屏幕上滚动着机柜排查日志，红色的“异常”标记像星星点点的火星。
王鹏正对着公关部经理发火：“怎么还没把用户发的视频删干净？吴总刚才又来问了！”
看到陈飞进来，王鹏立刻换了副脸色，递过一份报表：“技术部查了一百二十个机柜，有十七个线路松动，我让他们悄悄修好了。剩下的明天一早再弄，不耽误路演。”
报表的角落里，用铅笔淡淡地标注着“已修复”三个字，字迹十分潦草，仿佛写这几个字的人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陈飞并没有去接那份报表，而是直接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似乎想要尽快逃离那个角落。
然而，就在他刚刚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宁静。
陈飞心头一紧，连忙低头看向屏幕，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点开这条信息。
当他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照片中，吴啸天正站在机场的VIP室里，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握手。
那个男人的形象在照片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身穿一套精致的西装，胸前挂着一块胸牌，上面清晰地印着“启明资本”四个字。
这四个字在照片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陈飞的无知和愚蠢。
陈飞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紧接着，一条简短的短信紧随其后：“吴总在找新靠山。你觉得他会保你，还是保自己？”
这条短信如同一把利剑，直插陈飞的心脏。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很显然，这个勒索者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连吴啸天在机场与谁会面都一清二楚。
陈飞紧紧地捏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他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上。
那些车辆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就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一般。
吴啸天的冷漠、王鹏的敷衍、苏晚晴留下的便签、勒索者的威胁……这些碎片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碰撞、交织，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最后，这些思绪渐渐汇聚成一个画面——那个贴在便利店样品充电宝上的“安全”标签。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鹏端着杯咖啡进来，笑得有些僵硬：“陈总，刚接到客服电话，说有个用户声称被机柜短路烧伤了手，要索赔二十万。我让法务部去处理了，应该能压下来。”
“烧伤？”陈飞猛地转身，“上午商场不是说只是手机烧坏了吗？”
王鹏的眼神闪了闪：“可能是后续又有人……哎呀这种事难免的，等融资到了，赔点钱就是了。”
他放下咖啡杯，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对了，吴总说路演PPT里的点位数量要写成九百个，他已经跟几家机构打过招呼了。”
陈飞盯着他：“那批有问题的机柜，到底有多少？”
王鹏的脸色瞬间白了：“就……就三百个啊，我跟你说过的。”
“老周刚才给我发了消息。”陈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他说这批机柜实际采购了五百个，还有两百个藏在郊区仓库，没敢录入系统。”
王鹏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胡说！那是备用的！陈总你别信他，他就是记恨我上次扣了他奖金……”
“他还说，这批机柜用的线路是回收料，每台能省三十块。”陈飞打断他，“这五百台，你赚了多少？”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
王鹏张了张嘴，突然蹲下去抓着陈飞的裤脚：“陈总我错了！但吴总知道这事！他说只要融资成功，就把这批货悄悄换掉，没人会发现的！”
陈飞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发闷。
他想起吴啸天说的“点位数量就是估值筹码”，想起自己默许撤热搜时的懦弱——
原来所有人都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只有他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能掌控方向。
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次是苏晚晴的短信，只有一句话：“老周给我发了机柜检测报告，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陈飞的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回。
王鹏在地上不停的转圈，嘴里念叨着：“陈总，您一定要帮帮我啊！如果让吴总知道是我把他供出来的，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公关部经理像一阵风一样撞开了门，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结结巴巴地颤声说道：“陈……陈总！不好了！出大事了！有媒体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我们的数据后台截图，说我们的日活十二万里，其中竟然有八万是靠刷单刷出来的！现在‘闪电充数据造假’这个话题已经像火箭一样冲上了热搜榜，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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