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的一夜,短暂而漫长。
小凤儿几乎没有合眼,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次日法场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李三、王石头和赵小栓三人更是辗转反侧,既因小凤儿带回来的惊人消息而恐惧,又因那渺茫的希望而激动,更多的是对未知明天的忐忑。
天光未亮,小凤儿便已起身。
他仔细检查了弓箭,每一支雕翎箭的箭簇都被他擦拭得寒光闪闪。乌沉木短枪横于膝前,他闭目凝神,调整着内息,将状态提升至最佳。
今日,不容有失!
“三叔,”小凤儿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你们按计划,混在人群里,不要靠得太近。看到我的信号,就按我们商量好的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住自身性命最重要。”
李三重重地点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句:“凤哥儿……你……你一定要小心!”
小凤儿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再多言。他背上弓箭短枪,再次如同幽灵般离开了地窖,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他没有直接前往村口的法场,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法场对面,距离约一百五十步外的一处小山包。
这里地势稍高,长满了半人高的枯草和灌木,视野开阔,能清晰地俯瞰整个法场,同时又极为隐蔽,是绝佳的狙击位置。
他匍匐在枯草丛中,用积雪和枯草仔细地掩盖住自己的身形,只留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草叶的缝隙,紧紧地盯着下方。
天色渐渐亮起,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依旧飘着细碎的雪沫,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村民们被衙役和孙家打手驱赶着,陆陆续续、麻木地汇聚到村口那片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他们大多面带菜色,眼神空洞,或恐惧,或悲愤,或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
许多人家门口悬挂的招魂幡,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无声地控诉着。
空地中央,用木头临时搭起了一座半人高的台子,这就是法场。
台子周围,站着两排手持杀威棒、腰挎钢刀的衙役,一个个横眉立目,煞气腾腾。孙扒皮和他的几个儿子,穿着崭新的绸缎袄子,披着厚厚的皮裘,坐在台子侧后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喝着热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残忍,如同看戏一般。
几个孙家的核心打手,则挎着刀,耀武扬威地站在棚子外面。
王县令并没有亲自到场,想必是坐镇县衙,或者是不想沾染这太过直接的血腥。
时辰一到,一阵沉闷的锣响传来。
“带人犯——!”一个衙役扯着嗓子高喊。
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随即又被衙役的呵斥和棍棒压制下去。
只见四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汉子,被五花大绑,由衙役粗暴地推搡着,押上了法场。他们正是王老棍、张铁头、刘老四和另外一位姓陈的乡亲!
四人身上都带着明显的伤痕,步履蹒跚,但眼神却并未完全屈服。
王老棍努力挺直佝偻的腰背,浑浊的老眼扫过台下那些熟悉而悲戚的面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衙役狠狠一推,踉跄着跪倒在地。
“跪下!”
四人被强行按跪在冰冷的木台上。
一个师爷模样的干瘦男人走上台,展开一卷文书,用他那特有的、尖细而刻板的腔调,开始宣读所谓的“罪状”:“查,人犯王老棍、张铁头、刘老四、陈大壮,勾结柔然匪类,意图不轨,抗拒官府,杀伤差役,罪证确凿,依律……判处斩立决!”
“冤枉啊!”
“狗官!你们不得好死!”
台下,终于有压抑不住的悲呼声和怒骂声响起,但立刻被衙役的棍棒和呵斥镇压下去。
孙扒皮在棚子里冷哼一声,对身边的儿子低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跟咱们孙家作对的下场!”
一名身材魁梧、赤着上身、头裹红巾的刽子手,提着一柄鬼头大刀,大步走上了台。
他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后握紧了那柄在灰暗天光下泛着冷冽寒光的大刀。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法场。
绝望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李三混在人群中,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眼睛死死盯着小山包的方向,心中疯狂地呐喊:“凤哥儿!凤哥儿!”
台上的刽子手,已经举起了鬼头刀,瞄准了跪在最前面的王老棍那花白的脖颈!阳光(即便微弱)照射在刀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是此刻!
小山包上,枯草丛中,小凤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空灵,所有杂念尽数排除。
他弓开如满月,意念与箭矢融为一体,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柄高高举起的鬼头刀,以及那脆弱的、连接着刀与手的木柄!
“咻——!”
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雕翎箭,离弦而出!
但它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视觉捕捉,仿佛一道灰色的闪电,划破压抑的空气,带着一股决绝的锐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鬼头刀的刀柄与刀身连接处最脆弱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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