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吴惊雷那句“此风一开,门规何存?”如同冰冷的巨石砸进深潭,激起千层浪,让所有中立长老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门规,是宗门的基石,触碰不得。
牛天扬胸膛剧烈起伏,将小凤儿牢牢护在身后,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着吴惊雷,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吴师叔!凤儿此番出生入死,为国为民,为宗门扬威,更是带回通敌铁证!你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一段来历不明的模糊影像,便要治他重罪?莫非在你眼中,我孙儿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段死板的条文?”
他刻意强调了“师叔”的辈分和“孙儿”的亲近,既是点明关系,也是表达不满。
吴惊雷拂袖冷哼,姿态拿得极高,完全以长辈身份压人:“天扬!你也是宗门老人,岂不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理?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功过岂能相抵?若因他有功,便可罔顾门规,日后其他弟子纷纷效仿,我神箭宗千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你如此护短,置宗门法度于何地?”
他句句不离门规,扣着大义的名分,让牛天扬一时气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难以在道理上直接反驳。
“够了。”
端坐于上的宗主铁当兴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躁动。
他目光沉静,先看向牛天扬,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转向吴惊雷,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吴师弟,门规之重,本宗深知。然,事有经权,需得兼听。牛凤,你有何辩解?”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身上。
小凤儿感受到爷爷紧绷的身体和压抑的怒火,也感受到四面八方或审视、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因伤势带来的虚弱感,再次拉了拉牛天扬的衣角,从他坚实的背后缓步走出。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摇晃,但当他抬起头时,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与坚定。
他先是对着铁当兴和诸位长老躬身一礼,姿态恭谨,声音虽因伤势而微哑,却字句清晰:“宗主,各位师叔祖,长老。弟子牛凤,不敢质疑门规威严。”
定下尊崇门规的基调后,他转而看向吴惊雷,目光坦然,语气不卑不亢:“吴师叔祖执掌刑律,维护门规,弟子敬佩。只是,弟子心中有几处不明,想请教师叔祖,也请宗主与诸位长老明鉴。”
吴惊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谅一个小儿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倨傲道:“讲!”
牛凤目光澄澈,缓缓问道:“第一,师叔祖所示玉简,记录的是弟子在荒野山林中被黑煞门二次伏击之景。弟子疑惑,当时激战之地颇为偏僻,您门下那位‘偶然’路过的师兄,是恰好游历至彼处,还是……早有预料会在那里发生围攻?为何玉简只记录了弟子无奈动用金镖自保的一瞬,却未曾记录之前弟子如何被六名淬毒杀手围攻、身中剧毒、多处负伤的前因?这‘偶然’,未免太过刻意,记录的时机,也未免太过‘精准’。”
他并未直接指责对方伪造证据,而是连番提问,将疑点赤裸裸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是啊,若真是同门,见其被围攻,为何不救?
反而只记录其“罪证”?
几位中立长老闻言,看向吴惊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思。
吴惊雷脸色一沉,喝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转移话题!本长老门下弟子行事,岂容你妄加揣测!玉简影像清晰,你动用金镖是事实!”
“弟子不敢揣测。”牛凤微微低头,随即抬起,目光依旧平静,“弟子只是不解。既然师叔祖强调‘事实’,那弟子请问第二个问题。门规所言,‘非生死存亡关头不得轻用’。请问师叔祖,当时弟子身中‘幽魂散’,血流不止,力竭气虚,被六名专司刺杀的黑煞门精锐以淬毒利刃合围,刀刀指向要害。他们不仅要杀我,更在玉简记录之前,便已扬言要逼问金镖秘法。敢问师叔祖,若此情此景,尚不算‘生死存亡关头’,究竟要等到何时才算?是否要等弟子头颅落地,或者宗门绝学被邪派逼问出口,才算是符合了门规里的‘关头’?”
他描述得越是平静细致,听在众人耳中便越是凶险。
黑煞门的狠毒众所周知,六对一,还是中毒受伤的状态……
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巧舌如簧!”吴惊雷身边一位依附于他的长老忍不住出声呵斥,“或许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才被迫动用绝学!你若将逐日箭法、飞龙枪修炼到家,何至于被逼到动用金镖的地步?”
牛凤转向那位长老,神情依旧恭敬,但话语却如绵里藏针:“这位长老教训的是,弟子确乎学艺不精,愧对宗主与爷爷教诲。只是弟子愚钝,还想请教长老,面对数倍于己、配合默契、暗器淬毒、且专为杀戮而训练的黑煞门杀手,在身中剧毒、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宗门之内,何种箭法,何种枪术,可确保弟子能毫发无伤,或至少全身而退,而不必动用任何保命手段?恳请长老不吝赐教,弟子定当勤学苦练,日后遇险,必遵长老之法,再不敢触碰金镖,以免再犯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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