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渐渐散了,有人离开时还回头望了望林风,眼神复杂。格雷从柴房里拖出半麻袋草木灰,麻袋的粗布上打着好几个补丁。灰是深灰色的,细腻得像磨过的面粉,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林风抓了一把在手里捻了捻,颗粒很细——看来是仔细筛过的,没有掺进石子。“这是去年冬天烧的,本来想开春给菜地用,后来菜也长不起来,就一直堆着没用。”老村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以前老麦灵壮实,根本不用这些旁门左道,它自己就能把土地养得好好的。”
托姆已经扛着锄头在麦灵田等着了,少年的脸颊冻得通红,却难掩兴奋。林风先用厨师刀沿着老麦灵根部划了圈,刀刃切入硬土时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控制着力度,把土划成巴掌大的小块,像给蛋糕分块般均匀。“托姆,用锄头轻轻捣碎,动作小心得像在处理易碎的瓷器。”他一边叮嘱,一边示范着,“别太用力,别伤着它的根——那些根须就像老人的筋骨,脆着呢。”
托姆点点头,举起锄头轻轻落下,动作笨拙却认真,汗珠很快从他额角渗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光。林风则把草木灰均匀地撒在松土上,灰色的粉末落在褐色的泥土上,像给土地盖了层薄被。“就像给病人喂药,得一点点来,多了会伤着它。”他解释道,指尖沾着草木灰,留下灰白的印记。
村民们远远地站在栅栏外看着,没人敢上前帮忙,也没人离开。他们的眼神里有怀疑,有期盼,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太久了,太久没人敢对老麦灵做些什么,除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就是对未知的恐惧。有人怀里抱着孩子,那孩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指着老麦灵问:“娘,它会好起来吗?”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中午时分,日头升到头顶,雾气彻底散了。林风让托姆从溪边提来半桶溪水,水清澈见底,还带着几块圆润的鹅卵石。他沿着麦灵根部慢慢浇下去,水流像细细的银线,渗进松过的土里,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干渴了许久的土地在贪婪地喝水。就在这时,老麦灵顶端那片最干瘪的叶子,竟轻轻翘了一下,幅度微小,却被一直盯着的托姆捕捉到了。
“动了!它又动了!”托姆扔下水桶,蹦起来大喊,声音里满是惊喜。
远处的村民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有人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眼神里的怀疑淡了些,多了几分光亮。林风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不是植物学家,只是凭着厨师对食材的直觉在尝试,知道酸碱平衡对生命的重要性,此刻看到实实在在的回应,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一半。他摸了摸老麦灵的叶片,那微弱的震颤似乎比昨天更清晰了些。
傍晚回到格雷家,桌上摆着两碗麦粥。粥很稀,清汤里飘着几粒煮得半生不熟的麦粒,吃在嘴里剌嗓子,还带着点土腥味,像是没洗干净的沙子。“这是用老麦灵最后结的那点麦粒煮的,”格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喝了一口粥,眉头皱了皱,“卡伦说得对,剩下的麦粒不多了,再不想办法,这点粮撑不过五天。”
林风小口喝着粥,麦粒在嘴里硌得慌,他突然想起穿越前自己厨房里的景象:雪白的面粉堆成小山,细腻得像云朵;黄油在平底锅里融化成金红色,散着奶香味;烤箱里飘出的麦香能漫出半条街,刚出炉的面包会轻轻颤动,掰开时能看到细密的气孔。那时他从没想过,能吃到一口没有副作用、煮得软糯的熟麦,竟是一种奢望。
“格雷爷爷,”林风放下陶碗,碗沿的豁口硌得手指有些疼,“您说的‘遗忘之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食物会失去名字?”
老村长沉默了很久,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他从床底下摸出个布满裂纹的陶罐,罐子上画着模糊的麦穗图案。他打开罐口,倒出几小块黑色的碎块。碎块像烧焦的木头,却散发着淡淡的麦香,不是现在这种带着土腥味的气息,而是一种温暖的、让人安心的甜香。“这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说是遗忘之日前的麦粒,”他拿起一块递给林风,碎块很轻,“那时候的麦灵,结的麦粒是甜的,磨成粉能做出会冒热气的面包,吃了浑身有力气,连雾里的东西都不敢近身。”
林风捏着那块碎麦,指尖能感受到细密的纹路,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痕迹。他突然明白,村民们守护的不只是一株濒临枯萎的植物,而是一个关于“吃饱”的温暖记忆,一个关于“安全”的安稳念想,是他们与那个食物丰足的时代最后的连接。
夜里,林风被窗外的动静吵醒。风声里夹杂着压低的说话声,还有麻袋拖动的窸窣声。他悄悄爬起来,借着月光从窗缝往外看,只见卡伦带着两个狩猎者,正鬼鬼祟祟地往麦灵田的方向走,他们的脚步很轻,却掩不住麻袋里沉重的东西碰撞发出的闷响。
林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握紧了腰间的厨师刀,刀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们肯定没安好心。他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跟了上去,脚下的草叶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快被风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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