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婆婆的行动力超乎洛琳琅的想象。
不过两三日功夫,那简陋却飘着甜香的“梅花糕”便在沈府下层仆役中悄然传开了。价格实惠,模样精巧,味道更是比大厨房那千篇一律的点心强上不少,很快便供不应求。苏婆婆谨慎,只在自己相熟的老姐妹圈子里小范围售卖,但利润已然可观。
洛琳琅和沈墨的伙食标准因此得到了显着提升。虽然依旧算不上精细,但至少每日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偶尔还能见点荤腥。沈墨苍白的小脸上,终于透出了一丝属于孩童的红润。
洛琳琅对此十分满意。她每日里大多时间依旧躺着,偶尔指挥沈墨做些简单的洒扫,或是让他跟着苏婆婆认几个字。日子仿佛正朝着她所期望的“躺平养崽”方向平稳过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洛琳琅正半阖着眼,在脑海里研究系统商城里那些昂贵的“全自动生活套餐”,盘算着还需要多少节能点才能实现终极躺平梦想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
“就是这儿!那香味就是从这破院子里飘出来的!”一个尖细的嗓音叫道。
“好啊!苏老婆子,果然是你!竟敢私设小灶,偷盗府中食材做买卖,你好大的胆子!”另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充满了戾气。
是王管事!他的声音洛琳琅记得。
紧接着是苏婆婆惊慌失措的解释声:“王管事!冤枉啊!老奴没有偷盗食材!这些是做点心的材料,是老奴自己……”
“自己什么?你一个老婆子,哪来的银钱买这些?定是偷的!”王管事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声音带着一种终于抓住把柄的得意,“给我搜!把那些赃物都搜出来!”
脚步声朝着屋内逼近。
床上的洛琳琅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意外。王管事这几日的安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不敢直接动她这个“主子”,便从更容易拿捏的苏婆婆身上开刀,目的无非是敲山震虎,报复她之前的戏弄,并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麻烦,果然还是找上门了。想彻底躺平,看来还得先扫清这些障碍。
她偏过头,看见小沈墨像只受惊的小兽,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挪到床边,张开小小的手臂,试图挡住她,尽管他自己也在微微发抖。
洛琳琅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脊背。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光线涌入,映出王管事那张油腻而狰狞的脸,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丁。
“哟,琳琅小姐,您这病……看来是好利索了?”王管事阴阳怪气地说着,三角眼在屋里扫视,立刻锁定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苏婆婆刚送来的一小袋面粉和一小罐糖,以及几个刚做好的、用干净纱布盖着的梅花糕。
“赃物在此!人赃并获!”王管事指着那些东西,厉声道,“苏氏偷盗主家财物,证据确凿!来人,把这老婆子给我捆了,送到刑房去!”
两个家丁应声就要上前抓人。苏婆婆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求助般地看向床上的洛琳琅。
“等等。”
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奇异地让所有人的动作一顿。
王管事看向发声的洛琳琅,皮笑肉不笑:“琳琅小姐有何指教?莫非是想包庇这偷盗的恶奴?”
洛琳琅没理会他的指控,只是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两个家丁,最后落在王管事脸上。
“王管事,你说苏婆婆偷盗主家财物,”她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可有账房出具的丢失凭证?丢失的是何种食材?何时丢失?何人见证?”
王管事一愣,他没想到这病秧子丫头不哭不闹,反而如此冷静地追问细节。他本就是借题发挥,哪里有什么凭证?“哼!这面粉、糖,不就是证据?府中近日正好丢失了一批精面细糖!”
“哦?”洛琳琅微微挑眉,“府中丢失的,是精面细糖。王管事不妨仔细看看,苏婆婆用的是精面吗?这不过是市面上最次的糙麦磨的粉,颜色暗沉,颗粒粗大。这糖,也是带着杂质的下等红糖。府里采购的,会是这等货色?”
王管事和家丁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袋面粉和糖罐。确实,那品相,连沈府最低等仆役的份例都不如。
王管事脸色一僵,强辩道:“那、那也可能是她掺了别的!总之,私自动火,制作食物售卖,就是违反府规!”
“违反府规?”洛琳琅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里似乎带上了一点不解,“可是,王管事,我记得沈家族规第七章,仆役条律,只规定了‘不得私盗主家财物,不得擅离职守,不得聚众赌博’等,似乎并未写明,‘不得用自己银钱购买食材,制作点心补贴家用’这一条啊?”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继续用那气死人的平静语调说:“还是说……王管事您,自己立了规矩,大过了沈家的族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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