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啸微微俯身，逼近周靖安，一字一句道：“若再有一次，你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周家，不留无用之人，更不留……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蠢货！”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靖安心上。
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他明白了，这不是警告，这是最后通牒。
祖父的沉默，更是默认了父亲的话。
一股强烈的屈辱、恐惧和不甘涌上心头。
他是周靖安，是镇国公府的嫡孙，是武状元！
怎能受此折辱？但他更清楚家族的规矩和手段。
所有的愤懑，最终只化作深深埋下的头和一句带着颤音的：“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他垂下的眼眸中，却翻涌着阴鸷的怒火。
昨夜……是有人设计他！
那酒，那挑唆的话语……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翌日清晨，凤仪宫。
镇国公周震山一早便递牌子入了宫。
父女二人在内殿密谈，连周嬷嬷都屏退左右，亲自守在殿外。
“父亲，此事您怎么看？”周后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显然一夜未眠。
周震山坐在紫檀木椅上，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也染上了一层凝重：“消息传得太快，太广，绝非偶然。”
“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是太子？还是沈家？或者……是其他地方？”周后蹙眉思索。
“都有可能，甚至可能他们已然联手。”
周震山沉声道，“靖安此次，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对方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击我周家声誉，离间我们与三皇子的关系，至少，也要让皇上对周家再生忌惮。”
周后美眸中寒光一闪：“沈家……那块骨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啃。”
“原以为借苏明远之事，能扳倒沈砚，断沈珩一臂，没想到这沈砚如此棘手，竟让他寻到了转圜之机。”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既然沈砚暂时拿捏不住，那我们就换个方向。”
她抬起眼，看向父亲，语气变得幽冷：“沈昭月……沈珩和林婉柔丢了十七年，好不容易寻回来的掌上明珠。”
“一个沈昭月，就能拿捏住爱女如命的林婉柔，拿捏住了林婉柔，还怕影响不了沈珩乃至沈砚吗？”
周震山目光微动：“你的意思是？”
周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昭月甫回京城，根基浅薄，又是从‘乡野’归来，最好下手。”
“若能在秋猎之上，让她出点‘意外’，或者……身败名裂，届时，林婉柔必定崩溃，沈珩父子方寸必乱。”
她轻轻抚摸着护甲上的宝石，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森然寒意：“半月之后，便是秋猎。”
“山林险峻，猛兽出没，发生点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即便不成，能让她与某些人‘偶遇’，缔结一段‘良缘’，也是好的。”
周震山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此事可行。”
“具体安排，需周密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自然。”
周后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本宫倒要看看，沈家这颗失而复得的明珠，究竟能闪耀到几时。”
******
大理寺，值房。
沈砚正在翻阅卷宗，门被推开，青锋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少爷，消息确认了。”
“昨夜周靖安在‘醉仙楼’酒后失言，嚷嚷着与三皇子有夺妻之恨。”
“当时在场不少人听得真真切切，这会儿，怕是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沈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思：“动作这么快……会是太子的手笔吗？”
他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了然和讥诮，“若真是他，这手脚……倒也利落。”
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周靖安闹出这等丑闻，周家为了压下风波，必定要焦头烂额一阵子，注意力会被分散。”
“这倒是……给了我机会。”
青锋凑近些，低声道：“少爷，苏大人那案子，三日之期还剩两日，您可有应对之法了？”
“总不能真让周家得逞吧？”
沈砚站起身，理了理官袍的褶皱，神色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锐利：“走吧。”
“去哪儿？”青锋一愣。
“东宫。”沈砚吐出两个字。
******
东宫，紫宸殿偏殿。
萧景宸依旧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神色平静无波。
殿内熏香袅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当沈砚被内侍引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拱手行礼：“臣沈砚，参见太子殿下。”
“沈卿不必多礼。”萧景宸的声音温和却疏离，“赐座。”
内侍搬来绣墩，沈砚谢恩坐下，目光快速扫过殿内陈设，简练而雅致，与太子给人的感觉一样，深沉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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