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用棍子戳,而是提着白蜡杆,缓步绕到他身侧。她的目光如同精密的卡尺,一寸寸扫过王大柱因剧痛和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你的‘劲’,” 林红缨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点训斥,多了点陈述的意味,“就像你染坊里那根没装轮子的连杆,看似用力,实则僵直,十成力,浪费了七成在无谓的摩擦和弯曲上,传到棍梢,只剩三分。”
王大柱听得一愣,忍着剧痛,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根硬邦邦的连杆被拉扯时费力弯曲的样子。
“练筋骨,练马步,不是练傻力气。” 林红缨走到他身后,白蜡杆的棍梢,极其轻微地贴在了他僵硬的脊椎末端(尾闾穴),“是练这身筋骨如何像上好的硬木,被打磨光滑,装上顺滑的轴承,让那股‘劲’,从脚底涌泉,” 棍梢沿着他的脊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引导性的压力,向上移动,经过紧绷的腰眼(命门穴),再到刺痛的肩胛骨下方(肩井穴附近),“一路畅通无阻,经腰脊传导,” 棍梢最后轻轻点在他因用力而绷紧的左臂肱二头肌上,“再至手臂,最终贯于棍梢一点!”
随着她棍梢那奇异的引导和点触,王大柱只觉得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真的从脚底板升起!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地沿着她点过的路径,冲开了那些淤塞的酸痛和僵硬!尤其当那暖流艰难地冲过肩膀伤处时,剧烈的刺痛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贯通”感!仿佛堵塞的水管被强行冲开了一道缝隙!
“嘶…!” 这次是舒服的吸气!王大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记住这感觉!” 林红缨收回棍梢,声音斩钉截铁,“找不到这‘劲’的贯通,给你根金箍棒也是烧火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大柱肩头又渗出的暗红,“一刻钟。自己数。”
说完,她不再看王大柱,抱着白蜡杆,走到柴垛旁,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番精妙的“人体力学”讲解,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天气。
王大柱还沉浸在刚才那玄之又玄的“贯通”感里,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像在他混沌的意识里劈开了一道光!原来“劲要顺”是这种感觉!这和改良连杆小轮子的思路,何其相似!都是要减少阻力,打通关键节点,让力量高效传递!
他咬着牙,忍着肩膀的剧痛和双腿的酸麻,努力回忆着那丝微弱的暖流路径,试图用腰腹的力量重新调整重心,稳住下盘。姿势依旧歪歪扭扭,汗如雨下,但眼神却比刚才专注明亮了许多。
柱子和小花看着自家少爷龇牙咧嘴、浑身打颤却还在硬挺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佩服。
染坊里,气氛却热火朝天。
柳莺儿被关进祠堂偏院“静思己过”的消息,如同给王家大宅刮了一阵清风。没了那双时刻可能窥探、使绊子的眼睛,仆妇工匠们干活都透着股轻快劲儿。
张婶拿着王大柱新画的草图(是翠儿根据他口述描摹的),指挥着几个汉子:“这儿!柱子哥,看到没?少爷说这支架的角度还得再调一调,要跟那连杆的弯儿对上!李婶,你手巧,这凹槽边缘再给打磨打磨,要光溜得能照出人影儿!”
地上,那根安装了改良小轮子的硬木连杆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架子上。柱子按照王大柱的“远程指导”,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支架的角度。小木轮在凹槽里骨碌碌转动,铜轴承发出细微悦耳的“沙沙”声。
“嘿!神了!” 柱子拉动连杆末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憨厚的脸上满是惊奇,“这么一调,拉起来更轻省了!跟抹了油似的!少爷咋琢磨出来的?”
“少爷是文曲星下凡!” 李婶一边用最细的砂纸打磨凹槽边缘,一边笑着接口,“你瞧这轮子转的,多顺溜!比那水车上的拨片还巧!”
狗剩蹲在旁边,捧着一碗凉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转动的轮子:“等少爷的伤好了,咱们这新织机一开动,得织出多少好布啊!气死那些想抢咱们图的小人!”
众人哄笑起来,染坊里充满了久违的干劲和希望。飞轮石盘裂开的阴霾,似乎被这小轮子顺畅的转动一点点驱散了。王大柱趴在床上忍着剧痛琢磨出来的那点“劲道”,正在这油污与木屑齐飞的染坊里,悄然生根,孕育着破土而出的新芽。
而此刻,祠堂幽暗的偏院里。柳莺儿一身素衣,发髻散乱,形容枯槁地坐在冰冷的蒲团上。门外落了锁,只有高处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些许天光。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蓝皮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进粗糙的纸页里。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怨毒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王大柱…林红缨…周婉娘…” 她无声地念着这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一丝冰冷而诡异的笑容,缓缓爬上她苍白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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