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王家大宅里那股子紧绷的劲儿却丝毫没松快,反而像根拉满的弓弦,绷得人喘不过气。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压着嗓门,生怕触了哪位的霉头。
王大柱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像被人揍了两拳,右肩膀的伤疼得他直抽凉气,可心里头惦记的事儿太多,这点疼倒显得次要了。他先去东暖阁扒门缝。翠儿还是睡着,小脸儿比昨晚看着又好了些,透出点活气儿,呼吸也匀称多了。王郎中正打着哈欠收拾药箱,看见王大柱,摆摆手:“少爷放心,八太太吉人天相,那‘七叶冰魄兰’的药力稳着呢,毒已拔除大半,再静养些时日就能醒转。就是身子骨亏虚得厉害,得好好补补。”
王大柱一听,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差点给王郎中跪下磕一个。他搓着手,咧着嘴傻乐:“那就好!那就好!王郎中您就是咱家的活菩萨!缺啥好药您尽管说!人参当萝卜啃都行!” 王郎中被他这浑话逗得胡子直翘,摇着头走了。
刚放下翠儿这边的心,王大柱又想起西暖阁那位祖宗。他硬着头皮蹭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极大痛苦的闷哼,还有小桃带着哭腔的劝慰:“三太太…您…您忍着点…王郎中说这药膏敷上去是疼…可…可对筋络好…”
王大柱心里一揪,探头往里看。林红缨靠坐在床头,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她那只裹得像粽子似的右手,此刻正被王郎中的徒弟小心翼翼地拆开药布。露出的手背和小臂,青紫肿胀得吓人,皮肤紧绷发亮,几根手指扭曲着,毫无生气,像几根冻坏的胡萝卜。徒弟正用一种气味辛辣刺鼻的黑色药膏,一点点往上涂抹。
那药膏显然刺激极大,林红缨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在突突跳动,脖颈上青筋毕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硬是没喊一声疼。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废手,里面的痛苦、不甘和绝望,浓得化不开,看得王大柱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三娘子…”王大柱嗓子发干,想进去说点啥安慰的话,可腿肚子有点转筋。他怕自己进去,林红缨那刀子似的眼神能把他当场凌迟了。
“滚出去!”林红缨猛地抬眼,声音嘶哑冰冷,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扎过来。那眼神里的戾气,吓得王大柱一个哆嗦,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灰溜溜地缩回了脑袋。
“唉…”王大柱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长长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一个媳妇儿躺着昏迷不醒,另一个媳妇儿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他这员外家的傻大儿,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前院的气氛更压抑。柱子带着一身地窖的阴冷和血腥气,脸色铁青地站在周婉娘面前,拳头捏得嘎巴响:“大太太!那独眼猴嘴硬得很!折腾了一宿,翻来覆去还是‘积善堂’那套说辞!咬死了只知道那一个地方!我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不…我给他上点真格的?”柱子眼里凶光闪烁,显然所谓的“真格的”绝对不是什么温和手段。
周婉娘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捻着那枚沾血的碎布片,神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她听完柱子的汇报,又看了看旁边胳膊吊着、脸色苍白的狗剩,以及被白布盖着、停在偏厅的两具护院尸体,眼神越发幽深。
“不急。”周婉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柱子焦躁的怒火稍稍平息,“他若真知道更多,迟早会吐出来。若真只知道这些…那便是弃子。杀了他,除了泄愤,于事无补。”
她放下碎布片,目光转向柱子:“官府那边,李捕头怎么说?”
柱子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李捕头带人去了,那阵仗,锣鼓喧天,生怕别人不知道!可到了积善堂,连个鬼影子都没逮着!就看见满地干涸的血迹(狗剩他们留下的)和打斗痕迹。李捕头装模作样地搜了一圈,屁都没找到,就嚷嚷着悍匪流窜,让咱加强戒备,他回去‘加紧缉拿’!呸!我看就是走个过场!那帮衙役,搜刮点值钱东西倒挺利索!”
这结果似乎在周婉娘意料之中。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知道了。给死去的兄弟家里送足抚恤,厚葬。狗剩,好好养伤。” 她处理事情,条理清晰,赏罚分明,让人挑不出错处。
“是,大太太。”柱子虽然不甘,也只能应下。
“都下去吧。”周婉娘挥挥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等柱子他们都退下,她才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被雨水冲刷过、却依旧残留着淡淡血腥味的青石板路,眼神锐利如鹰隼。官府的敷衍,俘虏的嘴硬,义庄的杀局…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的阴谋。而那个关键点——“七叶冰魄兰”…它的来源,至关重要!她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后厨小院里,烟火气倒是驱散了些前院的阴霾。五姨太秋菊正叉着腰,指挥几个粗使婆子忙活。她嗓门大,性子也泼辣,是周婉娘从庄子上提拔上来的,管着厨房这一摊子,最是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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