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暖阳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斜斜地照进东暖阁,在光洁的青砖地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味,那是五太太秋菊特意让人点的安神香。
翠儿靠坐在堆得高高的锦被里,小脸依旧苍白得像新剥的菱角,没什么血色,下巴也尖了不少,衬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大了。她身上盖着柔软暖和的锦被,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和一只细细的手腕,手腕上搭着王郎中诊脉的手指。
王大柱像只笨拙的熊,肋下夹着那个厚软的垫子,几乎是挪一步停三下地蹭到了暖阁门口。他脸上消肿了些,但青紫的痕迹犹在,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他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屏住呼吸,眼巴巴地往里瞧,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王郎中收回手,捋着胡子,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嗯…脉象虽弱,但根基渐稳,气血也在慢慢恢复。毒是拔干净了,就是身子掏空了,虚得厉害。参汤、燕窝、小米粥,精细养着,慢慢将补,急不得。切忌劳神,更忌…情绪大起大落。”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大马猴”。
翠儿顺着王郎中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门口那张花花绿绿、写满了紧张和担忧的脸。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发不出声。
王大柱对上翠儿的目光,心尖儿像被羽毛扫过,又软又痒。他咧开嘴,想露出个安抚的笑容,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表情顿时扭曲,显得更加滑稽可怜。
翠儿看着他这副惨兮兮又努力想笑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小嘴瘪了瘪,带着浓重的哭腔,细弱蚊呐地唤了一声:
“相…公…”
这一声“相公”,像带着钩子,直直钩进了王大柱的心窝里,又酸又软,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哪里还顾得上疼,也忘了王郎中的叮嘱,三步并作两步(虽然姿势别扭)就冲到了床边,一屁股坐在春草搬来的绣墩上,差点把垫子挤飞。
“翠儿!翠儿!你醒了!你…你可吓死我了!”王大柱一把握住翠儿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冰凉的小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后怕,“还疼不疼?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五娘熬了鸡汤,可香了!要不…要不吃个蜜饯?我让人去拿!”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语无伦次,激动得像个刚得了糖的孩子。
翠儿被他握着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粗糙温热和微微的颤抖,心里的害怕和委屈像找到了宣泄口,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砸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抽噎着,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无尽的委屈:“疼…好疼…翠儿…翠儿以为…再也见不着相公了…那个…那个针…好可怕…” 她想起那枚幽蓝的毒针,想起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不怕了不怕了!都过去了!”王大柱心疼得不行,笨拙地用自己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轻轻拍着翠儿的后背,嘴里颠来倒去地哄着,“那毒妇被抓住了!再也不能害人了!相公在呢!相公守着你!谁也伤不了你!以后…以后相公给你买多多的蜜饯!堆成山!让你吃个够!”
他那哄孩子的笨拙劲儿,还有那“堆成山”的蜜饯承诺,终于把翠儿逗得破涕为笑,虽然那笑容还很虚弱,像风中摇曳的小花。她抽抽鼻子,小脑袋依赖地往王大柱粗糙的大手边蹭了蹭,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踏实。
王郎中在一旁看着,捋着胡子,摇摇头,又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收拾好药箱,对王大柱叮嘱道:“少爷,八太太刚醒,精神短,说不了太多话,让她多歇息。您…也悠着点,别太激动牵动了伤处。”说完,便提着药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对小夫妻。
暖阁里只剩下王大柱和翠儿,还有角落里垂手侍立的春草。阳光暖融融的,药香混着安神香的甜味,气氛宁静而温馨。王大柱握着翠儿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听着她细细弱弱的呼吸,心里那因为连番惊吓、背叛和伤痛而绷得死紧的弦,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这一刻的安宁,像沙漠里的甘泉,珍贵得让他想落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没营养的闲话,说柱子快好了,说前院的石榴树结果子了,说他让秋菊给翠儿炖了猪蹄汤补身子…翠儿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眨眨大眼睛,或者虚弱地“嗯”一声,小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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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家后院那间临时改造的“工坊”里,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充满了紧张、期待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糊味。
经过几天几夜的奋战,那台脱胎换骨的“王氏改良一号”织布机,如同一个披挂着铁甲的木巨人,再次矗立在场地中央。骨架换成了坚硬沉重的铁力木,关键传动部位都用精铁加固包裹,打磨得锃亮。张铁匠呕心沥血打磨出来的几十颗勉强算得上“圆溜”的小铁珠子,被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几个关键轴套里,抹上了厚厚一层上好的牛油润滑。整台机器散发着木头、桐油、牛油和铁器混合的奇特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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