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芸娘撇撇嘴,“严归严,可这家里开销眼见着大了去了。我昨儿听厨房刘婶说,光给三太太和柱子用的那些药,就贵得吓死人!还有后院那工坊,听说要什么精钢、紫檀,跟流水似的花钱!老爷(王老抠)那点家底,经得起这么折腾?大少爷这么搞下去,万一…”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万一折腾光了,她们这些依附王家的姨娘,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梅香绣花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刺破了绣绷上的细绢。她抬起眼,望向主院方向,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随即又垂下眼帘,专注于针线,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波动从未发生,只低低道:“有大太太在呢。”
账房里,算盘珠子的脆响如同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周婉娘端坐案后,纤长的手指在乌木算盘上翻飞如蝶,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她面前摊开的账册上,墨迹未干的数字密密麻麻。
福伯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知道,大太太这是在盘算近几日因变故产生的巨大额外开支,以及工坊重建的投入。每一笔账目,都像在她心头拨动的算盘珠子。
终于,算盘声戛然而止。周婉娘停下手指,目光在最后汇总的数字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一个足以让王老抠跳脚、让普通富户肉疼不已的数目。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起旁边的朱砂笔,在账册末尾清晰地批注:“应急之资,工坊重立,皆属必要。库银支取,不足部分,从‘汇通’钱庄我的体己折子上划拨。”
福伯心头一震,连忙躬身:“是,大太太!”他知道,大太太这是动用自己的嫁妆私房来填补公账的窟窿了。这份魄力和对少爷的支持,无声却重逾千斤。
处理完账目,周婉娘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冷静才稍稍化开一丝。她揉了揉眉心,显出一丝疲惫,问道:“柱子那边如何了?”
“回大太太,王郎中说已无大碍,就是虚得厉害,人参燕窝吊着,得养上三五个月。三太太…拔毒甚苦,王郎中说寒毒顽固,恐非短期能愈。”福伯小心回答。
周婉娘沉默片刻,起身:“我去看看红缨。”她走出账房,脚步不疾不徐,径直往后院暖阁走去。
暖阁里,药浴已结束。林红缨被秋菊和另一个丫鬟小心地搀扶出来,换上了干爽的里衣,裹着厚厚的棉袍,虚弱地靠在软榻上。刚经历刮骨般的拔毒,她整个人如同虚脱,脸色苍白如纸,连睁眼的力气都欠奉,左臂包裹得严严实实,僵硬地搁在身侧。
周婉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她没有多言,只是走到榻边,轻轻坐下。目光落在林红缨惨白汗湿的脸上和被厚厚包裹的左臂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她拿起旁边温热的布巾,动作自然而轻柔地替林红缨擦拭额角残留的冷汗。她的手指微凉,动作却异常稳定。
林红缨似乎感觉到什么,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出周婉娘沉静的面容。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别说话,省些力气。”周婉娘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柱子没事了。工坊那边,大柱在试新织机了。你只管安心养伤,旁的事,有我。”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告诉她最关心的两件事的结果。林红缨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平静的话语中松弛了一丝,她闭上眼,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紧蹙的眉宇间那刻骨的痛楚似乎也缓和了一分。
周婉娘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暖阁里只剩下林红缨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这份无声的陪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榻前投下温暖的光斑,暂时驱散了药气和伤痛带来的阴霾。
而与此同时,后院工坊里,随着王大柱深吸一口气,猛地踩下踏板——
“哐当…嘎吱…哒哒哒哒…”
一阵略显生涩、却异常有力而稳定的机械运转声,伴随着飞梭在滑槽内轻快穿梭的“咻咻”声,骤然响起!如同王家这艘经历风浪的大船,在短暂的沉寂后,重新拉响了起航的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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